他是个医生

医术还行

快过春节

有人送来两只螃蟹

“哎哟哟这么大个儿

嘿嘿嘿味道一定不错”

“你这孩子就是嘴馋

你看螃蟹多么可怜

要不咱把它放了吧

也让它好好过个大年”

爷儿俩坐上公共汽车

来到四十里外的黄河

腊月的黄河已结了冰

爷儿俩砸开个大窟窿

“先是大人掉了进去

小孩去抓爸爸的手臂

没等我冲到河边

俩人就没了踪迹”

后来我听说了这件事

我在城市的街头遇见狼

但决不是

我在森林里遇到的那只

狼说 我在无边的旷野

我看见一只狗

它快乐而高傲地看着我

它不知道

我为什么悲哀

我想到了富翁

乞丐　还有我

想起我们的眼神

我们走路的姿势

很像这只

火葬场在郊外

山青 水绿 花香

一个不相干的人走了

我必须去趟

我别上一朵白花

装作很悲伤

他站起身

我听见门响

他成了一张纸

像飞鸟垂下的翅膀

他拥抱所有的人

朋友一样

我看着自己的未来

有点失望

这儿的花很艳

夏日的正午

如冬季的子夜

仅有的人嵌在

凝固的大街

知了在叫 没有声响

疯长的皱纹

爬上

年轻的墙

我等着泉水

等着风

等着母亲开口

把孩子唤醒

一个女人飘过来了

歌声打开人的眼睛

小贩哟喝 车辆前行

一潭死水开始流动

我追随着她

人们向她靠拢

她唱着 跳着

镇定而从容

在别人眼里

她是个疯子

在我心里

瘟疫过后

很快 就会有一些

伟大的医务工作者

出现在电视 报纸上

他们目光坚定 眼含热泪

讲述着让人感动的故事

我希望 里面

你看　你看

那喷涌而出的野草

多么像来势汹汹的将士！

它们手持长矛

驱赶着冬天

攻占着土地

它们来到我的村庄

我的院落

它们要与我为敌

要在我的身体上萌芽　生长

衰败　撒下种子

不能因为它的名字叫小草

不能因为它的名字叫春天

不能因为多年的和平生活

就放松了应有的警惕

可是

我的盔甲　兵器

早已腐烂在花丛里

索性　就带上一把镰刀吧

索性　就去它们聚集最多的阵地

索性　就赶上十辆马车

去装满它们的头颅　鲜血　残肢　断臂

索性　就放一场大火

用野草

尊敬的公仆们啊

我代表右边的工厂左边的学校谢谢你们

我代表后边的门卫前边的草坪谢谢你们

我代表下边的领导上边的百姓谢谢你们

你们辛苦了　黄金周里也不休息

顾不上父母老婆孩子

看看都已经晌午了　你们还在办公室里

一只狗 从别人的生活里消失

却闯入了我的生活

一只狗 从别人的生命里消失

也从我的生命里消失

一只狗在奔跑中

改变了一条路的走向

一只狗在奔跑中

改变了两个人的走向

一只我从未见过的狗

从虚无跑向虚无

从它倒下的那一刻起

我才幸运地

我抱着一只兔子

确切地说　是抱着一只箱子

不　确切地说　是抱着怜惜

和一丝惶恐　　

我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兔子

在谁家的纸箱里何时睡去

我想　既然我在今天发现了它

它一定就是月亮上的那只

所以　我要赶在月亮升起之前

把它送回去

和那些祈盼月亮的人不同

今天　我盼着阴天　下雨

盼着月亮　迟一点出现

因为 我要赶在月亮升起之前

把它送回去

可是　月光来的如此迅速

像一瓶突然暴裂的

粘绸的酒

凝固了我的脚步

我怀抱纸箱　转过身去

任完美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