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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兰 米兰,山东邹平人。作品散见于《散文》《山东文学》等刊。著有散文集《花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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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寺之恋
2017-02-15 00:00:00


 南北寺之恋

米兰


我们怀想的青春,充满了青草的气息。

——德怀特.怀斯



飞翔的自行车 

1981年,我十五岁,考入山东省重点高中南北寺学校。这所学校属于邹平县第几高中也未可知,大家只叫管它叫“南北寺”。这是我校园生活中最勤奋、最精彩的一段时光,它就像人生驿站中一幅绝美的风景,永驻在我心灵深处。

到南北寺学校报到,是我第一次离开家人独自出远门。我和同学翠翠骑着大轮自行车,飞驰在从好生公社到临池公社的沙石公路上。秋日阳光投射到大片玉米田的绿色布景上,斑斑点点,影影绰绰,就像八十年代的一首朦胧诗。三十华里的路程不算太远,却要翻越数个大大小小的崖头。我们的自行车后座上捆着被褥、枕头,崭新的花枕巾醒目地放在最上面。两天前,我和翠翠到周村百货大楼买了脸盆、牙具、肥皂盒,甚至还买了一块花手绢。由初中走读到高中住校,全是新鲜的感觉。

两个小时后,我俩热气腾腾地赶到了那个陌生的地方。报到、体检、分班、分配宿舍……放下行李后,我和翠翠又把80斤体重重新放到自行车座上,一路探讨着是O型血好呢还是B型血好——刚刚体检时,知道我是O型血,体重40公斤——当然是O型血好,因为白求恩就是O型血,万能输血者!我沾沾自喜。而翠翠生出一些不快,她是B型血。不过她那不快很快就被秋风带走。我俩在自行车上快乐地飞翔,就像电影《叶落归根》中夏雨大撒把飞下坡那样。绿色的光影一层层向后退去,远了,又远了,少年不识愁的滋味——我俩谁也没想到,学校当晚就开课,我们不应该回家,因而第二天返校后,被班主任毕衍明老师狠狠批评了一顿。

南北寺位于白云山脚下,依山势而建,因附近相毗连的两个小山村南寺、北寺而名。大门面东建在最低处,走进大门约八十米,是宽宽高高的台阶,分七大部分一直通往学校最高处——建在半山腰的大操场。学校东边是一条通往镇上的沙石路,南边是一洼池塘,西边和北边是白云山脉。每天晚饭后,我们习惯到西边的山间小道上散步,口袋里装了小小的自制卡片,边散步边背诵英语单词。到了秋天,这里愈加丰美,柿子树核桃树山楂树,果实累累;桐树槐树白杨树,枝叶交相披展。穹庐蔽野,这满目的绿色是生命的颜色,是自然与爱给予南北寺的恩泽。

南北寺的学生大多来自农村,家境不富裕,很少有人吃到炒菜,干粮咸菜伴我们度过了那段发育最快、课业负担最重的青春期。偶而花六分钱买一只麻花打打牙祭、解解馋,就已经很不错了。甚至无论春夏秋冬,除了吃饭时有点热水,一般情况下,渴了只能喝生水。寒冬腊月,脸盆里的水常常结冰,所以,早操铃声一响,有些学生也不洗脸,从被窝里爬起来就去跑操。罗曼·罗兰说:“清贫,不但是思想的导师,也是风格的导师,它使精神和肉体知道什么叫澹泊。”对于清苦的物质生活,我们不以为意,内心充满的,是对“远方”的热切遐想。

学校每个月放假两天,让我们回家补充给养,于是,十几岁的我们纷纷跨上形形色色的自行车飞奔,仿若春天的杨花,漫天寻找出逃的理由。


一场艳遇

米兰·昆德拉说过,我们注定是扎根于前半生的,即便后半生充满了强烈的和令人感动的经历。对于我个人的阅读和喜好而言,尤其如此。

我在高二上半学期,因为神经性头痛病,再也无法坚持坐在教室里,决意休学一段时间。我自己很清楚,这个头痛病主要源于对物理课的恐惧和无奈。我的数学和英语成绩遥遥领先,化学和物理比较差,尤其是电学部分,电荷守恒定律、库仑定律、电势能的变化等等,各种定理和公式我都背得滚瓜烂熟,老师在课堂上的讲解我也全能听懂,书上的题也基本会做,但是每遇考试,就很傻眼,总也得不了高分,总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当时的高中是两年制,转年就要高考预选,以我如此物理成绩,恐怕凶多吉少。

英语老师却不同意我休学,我是他的“好学生”,他经常在班上拿我做标杆训斥那些英语差生。他把我叫到办公室,给我出主意说,你再坚持一下,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要是实在考不上,可以复读一年,这样的话,不但多了一次高考经验,而且算起来你整个高中用时也就三年,你想想,如果你休学,下一级已经由两年制改为三年制,总算起来最起码也需要四年时间,不划算的。英语老师叫王书魁,是一位青年教师,兼任南北寺学校的团委书记。他的苦口婆心丝毫没有打动我,于是他又把我最好的同学翠翠叫来,让她帮着劝我。他们哪里知道,物理这门课的压力对我而言,已是不能承受之重,我简直快要疯掉了。

休学的时候正值隆冬时节,淄川的大姐把我带到她家,说她家比较暖和又比较安静,利于我看书学习。

离开了熟悉的校园,一个人待在大姐家,感觉孤独又渺茫。

三个半月后,我重新回到南北寺。校园里万物复苏,令人欣喜。孙兆俊校长信手把我们几个休学生分配到各班,我被分到高一·二班,班主任是王远海老师,他是教物理的,并不欢迎我,遂把我安排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后面几排都是大个子男生,而我是女生,个子小,几乎看不到黑板,老师在黑板上写字,我需要站起来才能看到,感觉很尴尬。那个年代男女生之间是不讲话的。即便是班里的女生,也因为我刚刚加入,彼此还很陌生,没有人主动与我搭话,我一个人走在宿舍与教室之间,很孤单。

月考的时候,我在班里的总成绩是第二名,物理分数也不低。也许因此,王远海老师给我调了座位,调到前面第二排。我的新同桌是位女生,叫王小溪。王小溪微笑着帮我收拾书桌,给了我莫大安慰。我无意中瞥见她桌洞里放着一本《生死场》,很旧的书,封面是半黑半红的图案。老师在讲台上授课的时候,小溪就偷偷拿出《生死场》来看。她后来还给我讲解了那本小说。1998年,我在一个旧书市场上看到荣光书局1935年版的毛边本《生死场》,就是小溪当年看的那个版本,毫不犹豫买了下来。重读《生死场》这本书,我发现作者更关心的是女性的身体本身,所以在我看来,封面上那触目的红色更像女性的经血。

可以说,王小溪对萧红的迷恋感染了我,她对文学的热爱也感染了我,我与她的相识等同于我与文学的邂逅,我自己将其命名为“生命中的一场艳遇”。


一段青涩往事

校园里一排排的苹果花开了,我们穿梭其间,如同穿梭在青春的伊甸园。每周六晚上,学校为了让学生们放松一下,就把仅有的一台电视机搬到室外,让大家看会儿电视。那年头中国与日本邦交正常化,中国女排连续在世界杯、锦标赛上两夺冠,日本电视连续剧《排球女将》正在我国火热播映。我当时的发型恰好与《排球女将》女主角小鹿纯子极为相似,当我在校园里跑来跑去的时候,男生们就在一边起哄:小鹿纯子!小鹿纯子!“小鹿纯子”是他们给我起的外号,应该说,这是比较好听的一个外号,有些女生就没那么幸运,像“母大虫”,是被嘲笑身材壮硕,体重超标;像“猴子”,是讽刺她上蹿下跳,像只猴子。那些调皮男生给所有女生都起了外号,那些外号被他们自得其乐喊来喊去,我们却浑然不觉。

因为是插班到高一·二班,老师原先发放的一些复习资料我都没有,其实我也不在意,但是班里一位男生,用那些复习资料制造了一起“绯闻”,给我带来了无尽的烦恼。他是班里的团支部书记,风度翩翩,卓尔不群。下课铃声响起之后,他从后排走过来,把一沓油印的化学复习题若无其事放到我桌上,并不跟我说什么。然而,有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如此几次三番,我铅笔盒里便被塞进一幅漫画,画面上一男一女牵着手,分别写着S先生和L女士,不言而喻,是讽刺我和他怎么怎么——天哪!对那时的我来说,谈恋爱是件多么丢人现眼的事情啊,我简直吓坏了,哆哆嗦嗦攥紧那张纸,偷偷回到空荡荡的宿舍,趴在被子上哭了一场……

单纯的少女时代结束了。事实上,我与他从未有过任何接触,他送我复习题是出于什么目的,我不得而知,我敢肯定的是,我从未对他有过任何念想。当事情发生之后,我才不得不关注起他来。真的,他太帅了,个子很高,很漂亮,学习成绩也不错。可是,怎么可能呢?多么让人烦恼啊……

受小溪影响,我也开始偷偷看小说。小溪恰好有那本《少年维特之烦恼》,真是太应景了。看完《少年维特之烦恼》,我又开始看厚厚的《红与黑》,也是小溪提供的。小溪爸爸是中学校长,妈妈是教师,家里有很多藏书。不过,像《红与黑》这样的外国名著,我因为知识和阅历浅薄,还看不出司汤达是如何通过小说这种形式,对十九世纪压在法国人民头上的历届政府所带来的社会风气进行批判的,只是很快记住了男主人公于连、这个有点中国化的名字。

与我的躲躲闪闪不同,他对我的关照一如既往,他甚至骑着自行车跑了三十多里地,到周村书店为我买了一本化学习题集。当他把那本蓝色封面的习题集放到我桌上时,我开始仇恨他:神经病!伪君子!于连!

事实上,那也许只是我们最初对异性的一点感觉,还来不及明白究竟是什么,它却已经破碎了,甚至并没有俯身去捡拾碎片,它照样粗暴地刺破了我的心。

进入高三后,经常以考代练,每一次小考都是严酷的,学习愈加紧张。风声雨声不闻唯闻读书之声,家事国事不问只问成绩排名。期末考试,原本成绩优异的我只得了班级第八名,心里很难受。放了寒假,师生们都赶着回家过年,校园里空荡荡的。班主任让我们几个尖子生留下来继续复习,每人占一间教师宿舍,享用他们房间里温暖的炉火。我住班主任宿舍,隔壁房间是他——我一直有意躲避的那个人。

腊月二十九,大雪纷飞。我早早起床收拾行李,准备到镇上赶公共汽车回家。他却早已等在门口,执意用自行车送我。雪很厚,而且一出校门就是一个小山头,上坡路,自行车根本没法骑,我们只能在漫天遍野的飞雪中吃力地步行。大雪在山坡与山坡之间高高低低降落,层层叠叠铺展,沸沸扬扬落在树枝上、落进麦田里、落到我和他的头发上,天和地浑然一体,重重心事被落雪的声音覆盖,我俩默默无言,静寂中有一丝浪漫的哀愁。也许,这就是青春吧,真实的情感不会因人的故意冷落或压抑而自行消逝,恰恰相反,它会在某一刻突然发芽、开花而令人迷醉。多少年来,我一直记住了那份雪中的美好感觉,就像台湾电影《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中所表达的,青春就是一场大雨,即使感冒了,还盼望再淋它一次!是的,我亲爱的绯闻男生,你深深的眸子和青涩的爱恋,一直是我永远的青春记忆。


再见,同桌

诗是忧郁的载体。莫名的愁滋味让我喜欢上了两首诗,一首是波兰诗人密兹凯维支的《犹疑》,一首是泰戈尔的《世界上最远的距离》。直到今天,我对这两首诗仍然情有独钟。

除了写日记和诗歌,我开始学着写所谓的小说,当然是很幼稚的东西,基本都是从摹仿开始,一步步加进自己想要讲述的故事和人物,情节稍稍跌宕,再点缀一些艳丽的句子,开好头,结好尾,OK!那时候,我订阅江苏版的《少年文艺》,安徽有位女中学生经常在上面发表小说,我特别喜欢,可惜今天已经想不起作者的名字。后来看到铁凝的中篇小说《没有纽扣的红衬衫》,便拿自己跟安然相比,其实安然的性格与我有很大不同,唯一相同的地方,是我和她在班里的人缘都很一般,尽管我们在班里的文化课成绩都是名列前茅。究其原因,安然是因为特立独行的个性,在我,也许与那个“绯闻”有关。

几个月后,要分科了,我又一次面临人生的重大抉择:选择文科还是理科。物理让我心有余悸,地理也是我不喜欢的一门课,尤其天文学部分,我总也学不好。怎么办?周围的意见也存在分歧,有的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有的说,历史和地理知识更能体现一个人的文化修养。班主任对我说,你要是实在愿意学文科,也不要勉强自己,其实你的理化成绩并不差。听得出,他是希望我读理科的。最后,我自己想了个办法,先到理科班学上半学期,看期中考试成绩怎么样,要是实在不行,再转到文科班还来得及。结果,那次期中考试,我在全级部考了第一,一下子坚定了继续留在理科班的信心。

小溪也选择了理科,这是我没有想到的。我俩继续同桌,关系愈加密切。

级部第一的好成绩让我放下心来。课余时间,我开始看大部头的《红楼梦》,边看边记读书笔记。《红楼梦》里面的好诗句比比皆是,读书笔记写了满满一大本。在一篇作文中,高峰同学引用了《红楼梦》中一副对联:“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被语文老师大大表扬了一番,让我对《红楼梦》这部小说更加关注起来。其实对于上面那副对联,我当时并不太懂,而且,即便人到中年的今天,我仍然做不到世事洞明、人情练达,性格中那些突兀峻峭的部分,没有随着阅历的增加而被磨掉,反而时时展露出来,依旧凭性情发散,褒贬无碍,最后的结果是:我的朋友更多了。

记得谁说过,不同的年龄段读《红楼梦》,会有不同的甚至大相径庭的感受,的确如此。参加工作后,我又看过一遍《红楼梦》。二零零零年,看到金盾出版社出版的上、下两册的《红楼梦》,封面设计、纸张、字体、彩色插页,都是我喜欢的那种,便买了一套细细研读。至此,有些章节我才终于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比如第六回:“贾宝玉初试云雨情”,说的是宝玉在秦氏房中休息,醒来后袭人伸手给他系裤腰带,发现宝玉大腿处冰凉一片粘湿,唬得忙退出手来。前两次看到此处,我都很纳闷:贾宝玉尿了裤子?好像不对,那,又是怎么了?即便一知半解,《红楼梦》从一开始给我的印象也是其它任何一部小说所无法比拟的。记得语文老师布置过一篇作文《二十年后再相会》,我写的是自己二十年后作为红学会专家,到台湾与同行进行学术交流的故事,可见我对《红楼梦》感情之深。

又一个春节过后,大年初五,我们按时回校上课。王小溪一直没来,让我好生纳闷。两周后,我接到了她从县城一中寄来的一封信,原来,她转学了!顿时,我感觉自己一下子被扔到了荒郊野外:小草是孤独的,风是孤独的,西山那边的落日也是孤独的……尽管小溪信中满含歉疚之情,说她并不愿意转学,是她父母悄悄给她办好了转学手续,她事前并不知情,请我原谅她的不告而别,但是,我此刻的忧伤与泪水,亲爱的小溪,你是看不到的……

最好的朋友离开了,孤独感油然而生。我常常一个人爬到山坡上去,走啊走啊,随手记下一些无病呻吟的小诗句,给小溪写信的时候一并附上。那一年,路遥的《人生》被拍成了电影,尽管我还没有观看,但对于“人生”这两个大字,似乎有了更深切的体会——人生就像一列奔驰的火车,沿途的风景就是你看到的那些人和事,看过了,也就过去了;错过了,也就永远错过了。唯有小溪是个例外,与她同桌不到一年,我们的友情却历久弥新。

我在高中阶段写的那些所谓的诗歌和小说如今已全无踪迹,脑海中留存的最深刻的印迹是高考失利的阴影。回头想来,理科也许真的不是最恰当的选择,那次级部第一只是命运跟我开的一个玩笑。是啊,人生的目标很难一次选准,拐个弯,或许会看到另一片旖旎风光。


放牛班的春天

一所学校,第一要紧的是它的教育功能,同时,学校又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社会角色,它在一个国家、民族和社会中起着活生生的作用。而师者,所以授道解惑也,其自身的言行及其教学理念对学生影响深远。

我在南北寺遇到的老师都是独一无二的。其中,我们的语文老师叫尚桂芹,剪着短发,高高大大,走路像男人一样雄壮有力。她丈夫是镇上的邮递员,整日在外奔波。她又是民办教师,学校的课要上,家里的地要种,两个年幼的女儿要照顾,家里家外、杂七杂八,都由她一个人经管着,硬撑着。她精力旺盛得像一头美洲豹,我们从未见过她面露疲态。现在想来,尽管尚老师文化知识方面算不得腹笥丰盈学富五车,但作为语文老师,面对一群十七、八岁的孩子,她对我们的思想启蒙教育、进取精神的激励作用是毋庸置疑的。记得她讲过曾国藩一段话:少年不怕丑,须有狂者进取之趣,此时不试为之,则后此弥不肯为矣……多少年后,看《放牛班的春天》这部关于教育理念的探讨影片,对其貌不扬的马修老师油然而生敬意,那些简单平实的电影情节,反映出的温情的人性主题,让人倍感青春之美好。可惜,马修老师最终被校长开除了,我们的尚老师也已早逝且走得黯然,像一盏灯突然灭了。此刻,脑海中浮现尼采一段话:教育是解放,是扫除一切杂草、废品和企图损害作物嫩芽的害虫,是光和热的释放,是夜雨充满爱意的降临……遥想我们当年在南北寺的学生生涯,不免惆怅。懵懂与迷惑中,我们一步步走到了今天,三十年倏忽逝去,我们的学校教育是不是更加完美了呢?曾与作为教育工作者的老同学讨论过这个问题,也与堪称教育专家的朋友交流过,但对于当下我们的教育现状,见仁见智,莫衷一是。

1985年,我在南北寺的最后一个春天如期而至。大家摩拳擦掌,准备着最后的冲刺。我却迷上了萧红、《红楼梦》和诗,学习成绩呈下降趋势。一天夜里,我被宿舍里跑来跑去的老鼠惊醒,再也睡不着,便拿了英语课本来到校园里高高的白炽灯下。夜很静,我环抱双膝坐在台阶上,看灯前飞蛾忙来忙去,孤独感、紧迫感袭上心头:高考在即,如果考不上怎么办?

如果没有考上黄河北岸那所中专,今天的我会过着怎样的生活?这或许是个伪命题,毕竟一个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或可乐观的是,在我成长的路上,阅读与写作始终相伴,我因此建立并拥有着自己的一个牢不可破的世界,它是不会受到环境或物质的影响的。在我的认知里,人生就是一个关于爱的寓言,爱的旅程中我们面临各种诱惑,而大量阅读,让我学会了反思、谅解和修补。

回望来路,心生感慨。一个人活着,将自己铸造成器是第一阶段,将才智贡献给社会是第二阶段,利己与益群两不可废。我们的生命本身是无意义的,必须通过成就赋予它意义。那么,我们活在世上,是混吃混喝做行尸走肉,还是通过努力,做最好的自己?这是个很好回答的问题,关键就看如何践行。

去年春天,约了做摄影的朋友还有电视台的两位朋友,陪我回了趟南北寺。我知道,作为“学校”的功能,南北寺的使命行将完结。但愿朋友们的镜头帮我记录下来的,不仅仅是它的一草一木,还有一个又一个青春的影子。当我在一排排砖瓦平屋间踯躅流连,看着荒废的校园,想起鲁迅的“百草园”,满怀的伤感无以言表。Ade,我的蟋蟀们!Ade,我的覆盆子们和木莲们!

古朴的瓦屋,幽静的校园,起伏的山野,碧绿的庄稼和果园,组成了我对南北寺的回忆与怀念。“南北寺”三个字以及它那份遗世独立的芬芳与骄傲,将永远与我们的青春镌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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