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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廷伟 范廷伟,邹平人,系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邹平县作家协会副主席。著有诗文集《故乡的笛手》,杂文集《蒺藜花开》,散文集《故乡与往事》《行走的故乡》《乡村,一份永远的牵挂》等。2015年9月,《故乡与往事》获邹平县第三届“范公文化奖”;2015年10月,入选第三批“齐鲁文化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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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荡依依忆校园
2017-02-21 00:00:00

时间真是一位技艺高超的魔术师呀,仿佛在不经意之间,人生匆匆的过往,美妙可人的青春,真纯的师生友谊,不染纤尘的初恋,俱在岁月无情的默默流逝中,变成了一杯杯幽雅细腻,醇厚丰满的美酒佳酿,它品质典雅高贵,香气舒适宜人,味道绵柔爽净。离开魏桥中学已经二十五年了,我那日思夜想的甜梦,却经常停留在那个最最珍贵的青葱年代里。

一九八四年的金秋九月,我来魏桥中学报到的那天,首先映入我眼帘的便是办公室门前几棵高大壮硕的垂柳了,她长发飘逸,柔枝轻拂,像极了脾气温和,慈眉善目的母亲。年岁尚小的我,不仅从唐诗宋词中理解了“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的诗意,也懂得了“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的意境;从这些长可及地的垂柳身上,我得到的还有一种安全、稳定、踏实的奇妙感觉。苏式建筑的办公室两侧,是通往学生宿舍和教职工宿舍的两条公路,路边整齐排列的泡桐树,清秀自然,安静悠闲。光阴荏苒,岁月如梭,在语文老师们耳提面命的教诲中,我独享过古人“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的落寞惆怅,更切身感受过诗人“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的乡思恩怨。在魏桥中学短暂的三年时光中,岁月静好的青春年华,无忧无虑的校园生活,最终影响着我至纯至真的人格,塑造着我美好真诚的人生。

当初教授我们高一年级语文课的,是当年刚从滨州师专中文系毕业的王兰宝老师。母亲早逝的他,作为兄弟四人中的老大,首先给三个弟弟做出了榜样,他们各自凭借着自己的不懈努力,终于跳出了农家门,吃上了公家饭,成为我们敬佩的偶像。王老师桀骜不驯的性格,自然潇洒的板书给我们留下深刻的印象,书生意气的他,经常将我的作文当做范文,在课堂上抑扬顿挫地朗读,从他那视若珍宝,秘不示人的诸多书籍中,我知道了剧作家沙叶新、美学家朱光潜;更知道了当代诗人叶文福和流沙河,他将文学的种子轻轻播撒在我的心灵里。我高中毕业后不久,王兰宝老师便调到了当时的九户农业高中教书,再后来改行从事律师职业。据熟悉他的几个朋友介绍说,王老师类似于文化狂人李敖,虽然历经过许许多多的风雨与坎坷,性格却没有丝毫的变化,他曾在为弱势群体维权时,因为义愤填膺,而慷慨陈词,被法庭定性为“咆哮公堂”。毕业后的多年间,我与王老师仅仅见过一面,他对我取得的点滴成绩却时时加以关注,对我的许多作品,几乎过目成诵,如数家珍,时隔多年,至今仍然令我感动不已。只是不知现在的王老师,生活得还好吗?

教授我高二年级语文课的是赵爱亭老师,他岁数大些,相对成熟稳重一些。其言行举止,谦逊儒雅;其课堂板书,工整有力,他授课时仔细认真,中规中矩,是比较传统的那种授课方法。因为没有年轻教师授课时的那种激进,自然没有那种言语上的狂放,所以,有的同学就渐渐少了学习语文课时的那些兴趣。同学们印象最深的是赵老师讲解曹禺先生的剧本《雷雨》了,他在讲解的过程中,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将故事发生的时代背景,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人物的必然结局等,分析得有条不紊,引人入胜。下课时,同学们还都沉浸在他所讲授的故事境界中,那时真有一种酣畅淋漓,意犹未尽的感觉,同学们仿佛有了一种“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的期待,从而使这节语文课普遍被班里的同学们认为是“终生难忘的一节语文课”。孔子那句“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经了赵老师的精心传授,不仅让我受益匪浅,也必将令我受益终生。

现在的李玉明校长,当年教授我高三年级的语文课。他那内敛儒雅的气质,那文采飞扬的授课,令我为之倾倒。作为一名有独特思想的学生,对刚刚大学毕业的他有一种发自于内心的膜拜。孙犁的小说《荷花淀》,以及茹志娟的小说《百合花》等作品,在他口璨莲花的讲授中,令同学们乐在其中,如醉如痴。一九八六年九月,邹平县教育局与共青团邹平县委联合举办“园丁颂”征文,在李老师的热情鼓励下,我以书信体形式写就的千字散文《红烛赞》,在这次征文活动中荣获征文一等奖。临毕业时,李老师还用心送给我一套《语文报》社印有含巴金、茅盾、郭沫若、曹禺等名家肖像的精美书签留作纪念,说李玉明老师是我文学创作之路上的启蒙老师,应该说是毫不为过。对我寄托着很大希望的李老师,一直让我熟记了白居易那句“孔子之忍饥,颜子之忍贫,闵子之忍寒,淮阴之忍辱,张公之忍居,娄公之忍侮,古之为圣为贤,建功立业,立身处世,未有不得力于忍也”的教诲,所有这些,都足以使我滋养心灵、培养风骨。

三年的高中学习,三年的知识滋补。在这期间,有教过我数学的陈茂祥老师;有教过我英语的王明月、曹秀云老师夫妇、郑爱萍老师;有教过我历史的王忠东老师;有教过我地理的赵景普老师;有教过我化学的高培忠老师;有教过我物理的王文忠老师;有教过我政治的杨学青老师;有教过我体育的张承来老师……在平凡至极的教学生涯中,他们不务虚名,质朴高洁,澹泊自守,甘饴寂寞。尤其是他们讲起课来的时候,有的幽默风趣,积学深厚;有的形象生动,语声宏亮;有的抑扬顿挫,掷地有声;有的挥洒自如,举重若轻;这些昔日的影像,经常在我记忆的屏幕上逐一浮现,他们就像风雨中顽强燃烧的蜡烛,燃烧了自己,却照亮了视同己出的学生。在校园四季里,在柳荡依依中,我那逝去了的中学时光,我那甜蜜的人生情怀,我那远方的美好希冀,伴随着这些垂柳飘逸的美好记忆,她们仿佛穿越了遥远的岁月空间,以缕缕清香洗涤着我过往中的沧桑与忧伤,温暖着我人生路上的风光与憧憬。

学校创建六十年,只是沧桑历史中很不起眼的一个节点,魏桥中学却让精华时时闪光。所以,我魏桥中学柳荡依依的画面,并不妨碍她在我的记忆深处,先抽出一丝丝的碧绿,继而绽放柳穗,再披一树树油绿柔顺的秀美长发,在阳光下快乐地摇曳。每次我望了她们,都会陡生日子的踏实、心底的充实,我的一生中,必将注定离不开这些垂柳的荫护与恩泽。我始终在想,魏桥中学的垂柳多像一位饱经风霜,却又雄心勃发的老人,始终印证和坚守着一段段弥足珍贵的难忘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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