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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希国 刘希国,笔名及网名孤清舍人,大学文化,现就职于滨城区第四中学。滨州市作家协会会员,自幼酷爱文学写作 ,创作散文、小说和诗歌五十余篇,作品曾在《校园文艺》及省市报刊上登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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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伯
2017-02-17 00:00:00


福伯是一位残废荣誉军人,早年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在一次战役中他腿部中弹,部队撤退时掉队了,成了美韩的俘虏。1953年《朝鲜停战协定》签字之后被交换回来。他的腿部做了几次手术,去除了里面的弹片,总算一瘸一拐的能走路了。

福伯名叫刘福海,比我爸大一岁,所以我们都叫他福伯。他其实姓柳,老辈人从别处迁到我们村,一直以来我们村姓刘的是个大姓,占了全村人口的百分之六七十,福伯家单门独户,干脆跟随我们一起改姓了刘,他家老人早逝,我们家人丁兴旺,他就拜我奶奶为干娘,每次见了我奶奶叫娘叫得那个亲呀。

福伯育有一女二男,女儿很早就嫁给了邻村马姓人家,两个儿子尚未成年,大的叫大庄,小的叫连庄。两个儿子性格迥异,折射出福伯多舛的命运。

本来家里几个人健健康康的,又有福伯每月几十元钱的残疾人津贴,家里生活应该很殷实。偏偏出了一个大庄这个不孝子,闹得一家人鸡飞狗跳的不得安宁。

从小大庄就长了一个土匪胚子,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行走如飞,且好勇斗狠。从小他就游手好闲,小学没上完就辍学了,一个人整天在社会上游荡,专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福伯身体不好,拿他也没有办法。有时候他在外面惹了事,事主找上门来。福伯想教训他一下,刚想抓住他教训一下,结果还是让他在腋下溜走了,他跛着脚追出门来,大庄早已兔子似得跑得早已无影无踪,气得他垂首顿足,那人家只好作罢。

农村实行大包干后,家家户户经济上翻了身。有了钱人们就在穿戴上修饰一番,这时候的大庄已经二十岁了,烫个波浪头,穿着喇叭裤,每天提溜着一个录音机,里面放着港台歌曲满大街游逛,那时的小流氓都这样做派。慢慢地他的身边纠集了一大批红男绿女,每天晚上都在邻居家里搞聚会,搞得乌烟瘴气的,大家也拿他没办法,心想他这样无法无天早晚会出事的。果不其然,后来大庄因为盗伐村里大坝边的杨树,被当地派出所逮住,正逢严打期间他被从重从快判了五年徒刑。

老大进了监狱福伯家里倒多了一份安静,那些年福伯没少去监狱看他,可是每次去了他都避而不见福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每次都是见不到他人,只能把东西让民警转交。出狱后到了娶媳妇的年龄,可是他们家徒四壁,名声又不好,谁家姑娘见了他都摇头。当时责任田他也不安心去种,整天在社会上瞎胡混。有一天他竟然拦路抢劫强奸,被人当场捉住,扭送进了派出所,这一次后果更严重,因为有前科,他这次被判了十年刑期。等到他再次出狱,身体已经骨瘦如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整日郁郁寡欢,时间不长就莫名其妙地死去了。

福伯的二儿子连庄和哥哥截然不同,打小就懂事。他没少受哥哥气,每次挨打还不能告诉父母,否则挨打更重。他的成长是在恐惧中度过的,不知为哥哥担惊受怕过多少次。他读到初中毕业,那时哥哥正在服刑,他辍学以后帮助福伯施种责任田。连庄聪明好学,业余时间跟随村里有名的厨师学起了烹饪,做得一手好菜。以后村里大事小情他都去帮忙,人们办喜事都喜欢找他当厨长。

连庄后来相中了河东一位女孩,结婚后两个人开了一个快餐店。那女孩学过医,会打针,她在家还开起了小诊所,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

福伯在家开了豆腐坊,自己做豆腐挑着担子走户串乡去卖,赚点钱贴补家用。每天清晨起来街上就能听到福伯买豆腐敲得梆子清脆的声响。在村里买完后再去村外卖。过河去叫卖夏天得要渡船,冬天就不用了,溜冰过去就成。这一年冬天不很冷,河里的冰层很薄,有一天福伯像往常一样挑着担子过河去,河边有几个小孩在冰上玩耍。福伯敲着梆子,嘴里哼着小曲,晃晃悠悠地走到了河中央,一不留神滑倒摔了了仰八叉。等他回过神来刚要站起的时候,突然听到冰块碎裂的声响。他一句“大事不好”,整个人跌落到冰窟窿中。河边的小孩惊呆了,大家一边拼命喊着救人,一边派人跑回村里搬救兵。一时间河里好热闹,村子里大人们拿来了扁担和绳子,七手八脚把落汤鸡似的福伯捞了出来,然后用门板把他抬回家里,妻子已经生好火炕。他捡回来一条命,从此再也不敢在冰上走了。

福伯有一大爱好:喝酒。虽然嗜酒如命,酒量却不大,一沾酒就醉。他喝酒几乎不在自家喝,而是到处蹭酒喝。好似有特异功能一样,谁家有酒场,他最先知道,每次造访时机也是掌握的恰到好处,不早也不晚。当主宾斟满酒刚要举杯的时候,他在大门上洪钟般的声音传到屋里:有贵客来了吗?大老远就闻到酒香了。弄得主人却之不恭,只得吩咐家人再添双筷子,斟满酒一块吃喝。他也不含糊,是个自来熟,什么样的客人他都能搭上话来。

时间长了大家都烦他,要喝酒先把门闩紧,到时候他在门外喊里面人也装作没听见,最后他只好悻悻而去。我们家是关不住门的,一来是因为爸爸为人仗义豪爽,二来他与我们家走得很近,是奶奶的干儿子。晚年老哥门们一个个都走了,唯有福伯还经常来我家老屋与我爸叙旧。

连庄的饭店越开越红火,而妻子的诊所却因为激烈的竞争越来越不景气,面临着关门歇业。这时候村里蔬菜大棚搞得如火如荼,村头上蔬菜批发市场上每天都人头攒动,有很多车辆云集在这里。听人说跑运输很赚钱,连庄媳妇就蹿弄着连庄买车也试试。

两口子一拍即合,这些年饭店赚了不少钱,他们把箱子底翻了个底朝天,然后东借西凑,终于凑够了买农用汽车的钱。

汽车买来了,他们并没有驾驶执照,当时监管不严,连庄就凭着驾驶农用拖拉机的那点技术,开起了长途运输。开始赚钱的确比饭店来得快,每拉一趟货弄好了要收入七八百呢。每天收车回来两口子都乐得合不拢嘴,第一件事就是关起门来数钱。慢慢的他们不满足起来了,总是嫌钱赚的慢,夫妻俩合计每天早起晚归加一趟活,这样收入就会翻倍了。人算不如天算,从此以后钱赚得多了,可是危险却一步步向他们靠近,最终酿成了惨祸。

连庄夫妻用的是疲劳战术,虽然算盘很精,实际上并不合算。似这样起早贪黑地干,对人的身体是一种摧残。更重要的是驾驶的是机械,公路上大小车辆很多,存在很多安全隐患。这些因素他们全然没有考虑到,只顾没命地赚钱。一天凌晨,连庄因为昨夜喝了点酒,早上起来还有点醉意,本想在家休息一天,可是经不住老婆的再三催促,还是睡眼惺忪地装车出发了。妻子在副驾驶上给他看着前面的路,刚拐上大公路,迎面开来一个大货车,那车灯贼亮贼亮的,照得他们睁不开眼,连庄躲闪不及一不小心与对面驶来的黄河载重车撞在了一起,农用车驾驶室被挤变了形,夫妻俩卡在里边动弹不得。

虽然对方赔了一大笔医药费及其他损失,可是连庄夫妻俩都成了残废。救援人员赶到,用扩张钳将他们从车内救出,救护车送到县医院,他们生命没有危险,可是连庄的膝盖粉碎性骨折,媳妇的脚踝骨裂,他们在医院住了几个月,出院后两个人都柱上了拐杖,家里连带福伯真正成了残废之家了。

曾经那么好的家庭就这样破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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