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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user 笔名纯净的海螺,山东博兴人,滨州市作家协会会员。代表作短篇小说《花香胡同》《流金岁月》《平民百态》系列;散文《行者无痕》《江南之梦》《海螺声声》系列;诗歌《宋的月光》《一次次写海》《黎明诗刊》系列。读书当如沐春风,写作应若渡秋泓。我是王玉山,欢迎您来海螺之家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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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香胡同(四)
2017-06-12 00:00:00

 

        “我早就说过,你娘的病要想好,就得把你家院里的花草弄掉。你娘是石榴木命,她身上的灵气全让院子里的那些花草给占了先机……”算命的瞎子掐着手指,拇指在其他四个手指上飞快地挪来挪去,嘴上念念有词:“你们胡同里的好几个女人都是木命,全都是这花草惹得祸。”

       大舅的刀条脸上阴沉沉的,深陷的眼窝里冒着恼怒的火,看来他又要决定做一件什么事了。姥姥没去的时候,他曾听人出过一个偏方,说是病入膏肓的人吃了狗肉可以多活两年,于是他心一横,决定把家里那条养了十几年、比我还大好几岁的老黄狗给杀了。

       杀狗的那天,他一大早就带了老黄狗围着村里的角角落落转了个周遭。回家后,他掰了一块白面干粮喂它。那是只有生病的姥姥才能享用的白面干粮,小舅时常里看着直流口水也不敢动一动,有时在没人的时候,才偷偷拿一个贴到鼻子上闻了又闻。老黄狗高兴地摇着尾巴接受这一顿美食。大舅在老黄狗身上摸了又摸,梳捋着它已经不再像年轻时光滑顺溜的皮毛。老黄狗抿下了耳朵,静静享受着幸福时光……大舅招呼一下邻家的小金子。小金子从背后递过一把铁二叉,把狗的脖子一下子牢牢套住,狠狠用锤子砸进地里。此时,大黄狗才知道厄运来临,祈求地摇着尾巴。

       大舅把头一扭:“杀吧!”小金子利索地拿起棍棒照着大黄狗的脑袋和身上砸去,“噼噼砰砰”的棍棒声和大黄狗的哀叫声震撼着大舅的心,他不由地流下眼泪来。这时,小舅忽然从外面跑来。他急切地哭着:“金子哥,你为啥要杀俺的狗?”说着就扑到狗身上,弄得小金子无从下手。大黄狗已是奄奄一息,嘴里、眼里、鼻孔里和耳朵里都在淌血,舌头咬得烂乎乎的,连叫唤的力气都没有了。它痛苦地抽搐着四肢,肚子缓慢地一起一落。它努力地睁开眼,眼角的血水混着泪水流出来,顺着脸上黄褐色的毛粘稠地滚落。紧接着,它又试图站起来。因为小舅把铁二叉已经扔掉。它痛苦地站起来了,一瘸一拐极慢地挪动,尾巴低垂着拖在了地上,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血迹,它环顾了这个家一周,盯着大舅和小舅,眼里没有仇恨和怨言。它使劲抖一抖身上的毛,一瞬间皮毛都立起来,紧接着它的腿一软,身子一晃,訇然倒地,瞪大着双眼,一动也不动了。小舅惊呆了,好长时间才回过神来:“小金子,还俺的狗!”他扑到小金子怀里使劲地抓,恨不得把他撕碎。

        “是我让杀的。娘的命大,还是狗的命大?你懂什么,还不快滚开!”小舅听完话一下子呆在那里,脸上哗哗地淌着泪……

        “娘,你吃吧,狗肉可是好东西,性温凉,化淤通络、平神静气…… ”大舅嘴里嘟囔着含混不清、连它自己也不太懂的话,那些从出偏方的人嘴里听来的话。

        姥姥终于没有因为吃了狗肉而幸运地活下来,大年一过,不出正月,姥姥咽了气,享年五十四岁。

       那是姥姥怎样的一个生日,谁都知道这将是她这辈子的最后一个生日了,她将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待到来年的时候,将是坟里坟外的事了。大舅和小舅会提一壶酒、挎一篮菜,在荒郊野坡里给她过生日,同时还要把去世的列祖列宗们一起请出来过年。姥姥这天穿得可真干净,脸上还有些红晕,深青色的褂子、扎脚裤、黑色的金莲鞋和白色的棉袜子,头发梳得纹丝不乱。她眼睛明亮而有神,简直看不出精神有病的样子。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回光返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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