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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user 笔名纯净的海螺,山东博兴人,滨州市作家协会会员。代表作短篇小说《花香胡同》《流金岁月》《平民百态》系列;散文《行者无痕》《江南之梦》《海螺声声》系列;诗歌《宋的月光》《一次次写海》《黎明诗刊》系列。读书当如沐春风,写作应若渡秋泓。我是王玉山,欢迎您来海螺之家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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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香胡同(三)
2017-06-12 00:00:00

        出殡的队伍声势浩大,所有家族里的老少们全都粘在了一起,哭声震天。他们是要交给苍天一个一生平平凡凡的老女人。

       我夹杂在送殡的人群中,处在一片哭喊的海洋里。我满眼里搜寻着一个人的面孔,我却找不到她,七八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抬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木,里面躺着苦命的姥姥。四五个眼瞎腿瘸的吹鼓手,卖力地吹拉弹唱。男人、女人们身上裹了厚厚的孝布,一个个哭得鼻子涎涎老长直拖到地上。我终于看清了姥姥的儿女们,每个人都被两个人架持着,她们双腿颤抖瘫软,已经挪不动脚步,几乎像是被拖拉着的一袋袋粮食。最终,我找到了我要找的人,她脸上痂痂疤疤的满是泪痕,看上去,没有任何表情。她的喉咙发出的低哑声音,在高亢的哭声里根本听不清。她的双手十指张着,貌似抓住死神的衣襟不让姥姥走,像是奋力阻挡时间的流逝,又像是拂去世间的灰尘。

       “娘亲……”

       我看到母亲的样子才开始哭起来,我只认为姥姥是甜甜地睡了觉,不相信姥姥会死去,更不知道这热闹的场面是姥姥与所有人的生死诀别。我看到姥姥的脸上淡淡的发白,黑色的帽子上嵌着一颗碧绿碧绿的玉石,那是姥爷年轻时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她浑身的衣服整齐而又干净,她的小脚小得叫人可怜。

       轮到我拜祭姥姥了,祭仪唱戏似的高声喊叫:“沃沃庄小响儿,给外祖母大人拜祭喽……”我的爷爷赶紧从人堆里拉出了我,一把将我推到铺在地上的一块草席上。那块草席上已经不知有多少人站过、跪过了,满是坷垃和浮土。我嫌脏死活不肯跪,甩着胳膊不让人接近。祭仪用手按住我的头,用脚一踢我的小腿窝,我才扑通跪下。他递过来一只酒杯,我接过来看也不看就扔到一边摔个纷纷烂碎,急得爷爷在身后小声地说:“响儿,哭啊!哭你姥姥啊!”我心想,我就是不哭,我姥姥好好的我哭什么,你们都要把她吵醒吗?周围看热闹的人们一个个指手画脚,情不自禁地捂着嘴笑。还是祭仪见多识广,他快速地将手伸进我的开裆裤里,用又长又黑的指甲盖子在我的腚上狠狠地掐了一把,疼得我嘴一裂,“哇”得一声号啕大哭起来,眼里的泪几乎是迸出来的。“哄……”围观的人群里开了锅似的一阵大笑。

       我这一哭可不打紧,却收不住地哭起来,因为此时我终于把母亲看得清清楚楚,她已经昏在地上不省人事,人们由哄堂大笑变为一阵惊呼,连后面哭声高亢十分动听优美的艺术腔调都一下子戛然停下来。一场葬礼,转眼间成为急救母亲的事故现场。人们七手八脚地把母亲揽在怀里掐她的人中,然而她醒过来哭不了几声又昏过去,于是不得不抬着她去找大夫。我慌了,呜呜地哭着母亲,此后我也不知道葬礼什么时候结束,不知道姥姥去了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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