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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书·探亲 2020-11-17 16:27:20

情书·探亲

—— 遗落在采访本里的故事

杨玉辰


  在我几十年的军事记者生涯中,散落在采访本上、没有来得及写成稿件的零星记录,大多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淡忘了,唯有关于军人婚恋和军嫂探亲的这两则故事,至今使我难以忘怀。虽然这故事已是八十年代的陈年旧事,但我在三十余年后的今天把它们整理成稿子的时候,仍然引起我诸多感慨,使我对军营、军人和军嫂更加怀有无比的光荣感和崇敬感。


情书联播


  张川是河南人,在南疆红其拉甫当兵已经5年,26岁了还没有女朋友。为这事,老乡王连长没少费心。可是难啊,你想,一个远在中国和巴基斯坦边界服役的农村兵,在城里搞对象几乎可能性为零;在军营驻地附近找吧,这里人烟稀少,氧气只有内地的一半,连队住在一个连树木都不长的海拔4500米的山坡上,方圆几十里见不到一个村庄,官兵们的活动范围只有连队和哨所,有的战士当兵三年,都见不到一个女人,更甭说是未婚的大姑娘了。就说张川吧,连长托老家的亲戚先后给他介绍了5个对象都宣布告吹,理由很一致,也很简单:谁愿意找一个在边疆工作、一年才能见一次面的“大兵”呢?这事传到连里,一个“吹灯兵”的绰号就扣在他他的头上。可让张川退伍吧,他毕竟提干不久,是连队不可或缺的训练和文体骨干。连队党支部经过研究,决定让张川回家探亲一个月,并下达了“死命令”:找不到对象就不要归队!


  也是苍天有眼,回到老家的张川,在连长爱人的撺掇下,经过几番努力和奔波,总算在探亲假快期满的前三天,和一个“大龄女青年”谈上了。姑娘挺漂亮,且是个“国防迷”,就愿意搞个军人对象。就在与张川见面的第二天,就“山盟海誓”上了,这使张川大喜过望。只是女方父母坚决反对这门婚事,除非脱军装回家。这样一来,使刚刚有点盼头的张川又陷入惆怅。好在姑娘爱心似铁,张川归队那天,姑娘把张川送到十里之外的火车站,并留给张川电话和通讯地址,答应在互相通信中交流思想,加深爱情,并有信心做通父母的工作,争取早日完婚。


  就在张川归队的第六天,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使那年的封山时间大大提前了。据往年的经验,这大山一封,起码要4个月才能解封。封山期间,远在60里之外的团部将断绝与内地除电话外的一切交通联系,就连连队,也只有电话通到团部。本来,张川和对象靠来往信件还可以互相交流(尽管一封信要走5-10天),可这雪一封山,团部收到的信件不能运送到连队,这恋爱不就又像断线的风筝飘忽不定起来?加上刚刚收到姑娘一封来信,前景看好,只差父母的最后点头了。难道就在成功的“最后一公里”使婚事夭折吗?据团部的老乡电话告知:姑娘两三天一封来信,团部在半个月内已接到姑娘6封来信了,都堆在邮件仓库的一角,上面已积满了灰尘。


  焦急如热锅上蚂蚁的张川,其一言一行都被连长看在眼里。连长经过与团部收发室小王协商,授权小王独家帮忙,小王答应于夜深人静时,在收发室秘密把张川的情书一一打开,由小王念给张川听。当熄灯号响过,张川接到团部的来电时,心口顿时一阵紧张。他拿起花筒,屏住呼吸,聆听电话那头传来的对象的信息。当小王刚从电话里念到一句“亲爱的川”,就听电话里传来几个人的笑声。“怎么回事儿?”去问连长,连长这才恍然大悟地说:“咱们连的几个执勤点的电话都是串连的。一部电话响,全连电话都听得见。”张川害羞而颓丧地问道:“那不成了情书联播了吗?”


  “情书联播”一词,第二天很快传遍全连。


  第二年,姑娘趁开山通车期,专程来到边防连与张川成婚。婚礼上,全连要求新郎新娘介绍恋爱经过,张川在大家的连续掌声中嗫嚅道:“我们的结合来之不易,还经过一场‘情书联播’的考验……”


  哗,全连笑成一团,但只有新娘没有笑出来,她的眼里含着闪闪的泪花!


夭折的探亲


  吴华的丈夫杨峰在东海守岛已经五年,期间只休过一次探亲假。如今,眼看小花满三岁了还没见过爸爸,不光看见爸爸穿军装的照片亲切地喊“爸爸”,连出门见着穿军装的都喊人家“爸爸”,弄得一旁做妈妈的志华挺不好意思。


  这一天,终于盼来杨峰邀约她娘俩来海岛探亲的电话,说他这两个月没有出海任务,只在岛上执勤,加上正值中秋,海面月圆风平浪静,距离入冬封海尚有个把月的间隔,是家属来队的最好时机。于是,吴华接到电话后,立即投入紧锣密鼓的准备之中:到火车站买车票,到商店采购丈夫爱吃的糯米糕,到幼儿园给孩子请假等等。


  万事俱备之后,母女俩终于如愿登上去烟台的火车。经过十几个小时的行驶,他们下车后被接到海边一个军队招待所安顿下来。刚刚放下行李,就接到杨峰的来电,说招待所到海岛的小船一周只有两次,让她娘俩先在招待所住下,明天就是来船的日子,到时候他会带船来接站。


  第二天,海面碧波万顷,波澜不惊。吴华拉着女儿小花的手,一大早就来到海边等船。性急的小花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见有船开来就喊爸爸。接站的小船终于渐渐驶近了,小花第一眼就看到站在船头的爸爸,两只摆动小手像展翅的燕子。这时,却见小船忽然调转船头向对岸开去了。怎么回事?招待所的工作人员告诉她们,说是刚接团部急电,台风即刻来到,如小船不立刻返回,中途就会遭遇台风,有被滔天海浪吞没的危险。没办法,吴华只得叹了口气又返回招待所。只是小花受不了这打击,眼泪像断了珠子,哄了半天才止住。


  就这样在招待所住了三宿,又盼来来船的日子。然而,母女俩刚刚到海边码头,就接到杨峰的电话。电话里,杨峰用哽咽的声音通知她们:今年第五号台风半个小时到达,根据关于持续大风降温的天气预报,每年一次的封海停船期提前了!而且这一封海,就起码是三个月!吴华欲哭无泪,小花却哭喊着要爸爸。幸亏招待所的领导及时赶到海边慰问,还代杨峰为小花买了一个她最喜欢的芭比娃娃,这才使小花破涕为笑。


  在返回家的火车上,吴华为女儿小花擦干眼泪,款款地安慰着女儿,其实也是安慰自己:“咱们是光荣的军人家属啊,受这点委屈算什么,这不也是一种奉献吗?”女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同志,你难道没从这个夭折的探亲个案中,感受到我们的军人和军嫂的无私和光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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