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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殿成 孙殿成,山东惠民人,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滨州市作家协会理事,小说作品散见于《小说选刊》、《小说月刊》、《微型小说 月报》、《小小说月刊》、《喜剧世界》、《天池》、《金山》、泰国《中华日报》、美国《明州时报》、印尼《国际日报》、新西兰《先驱报》等中外报刊杂志,著有小小说文集《阳光下的微笑》等,入选多种文学选本,获得国内文学类奖项多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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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镇(小说)
2017-02-19 00:00:00

青龙镇    

日本鬼子拉网式清剿,把卫生员秋月和五位重伤员逼进了青龙山。他们藏在崖边的山洞里,给养一天比一天紧张,尤其食盐,已经到了按粒数的地步,吃是一方面,药品奇缺,伤员处理伤口,它是唯一的替代品,如果明天再拿不到食盐,五位伤员的伤口,面临恶化的危险,后果不堪设想。午后,秋月果断地抄起剪刀,把一头青丝绞掉,粗布装穿起来,清秀的姑娘,顿时变成了虎虎生威的小伙子。秋月安顿好伤员,隐蔽好洞口,背起桑条背篓下山了。  

混过三道盘查,秋月赶到青龙镇。青龙镇大街上冷冷清清,行人稀少,不时有鬼子和伪军晃过。秋月三绕两绕来到“昌”记杂货铺。她在街对面望过去,就见杂货铺大门紧闭,门板上贴了长长的封条,秋月心头一动,立刻意识到:出事了!

“昌”记杂货铺是八路军的地下联络站,秋月这次下山要找的,就是“昌”记的刘老板。在山上,秋月心里就嘀咕,联络站可能有事发生,要不然,老刘不会连续七天不进山的。秋月顾不得多想,顺手拉一下头上的草帽,匆匆离去。  

天渐渐黑下来,东西没有拿到,今天回山已经不大可能,秋月只得走进了客店。客店的房间里,只有大通铺,铺上已经住了十几个人,秋月扫一眼房间,走到靠窗户的位置,随手在木棂窗上推了一把,窗棂发出沉闷的吱嘎声,然后,她从背上摘下背篓,放到枕头前边的条几底下,一屁股坐到蒲草上,旁边一位小伙子横她一眼,两人屁股撞到一起,小伙子硬不挪窝。  

昏暗中,秋月仔细观察了房间里的住客,只有身边的小伙子让她犯疑。小伙子打着赤膊,粗布褂子摊在枕头上,他的枕头比别人宽出许多,秋月趁整理蒲草的机会,随手过去摸了一把,这一动作没有逃过小伙子的眼睛,小伙子目光像两把尖刀,闪着寒光刺过来,秋月佯装什么也没有看到,把脸转向别处。  

房间里的住客议论一阵镇上的事,骂一阵日本鬼子凶狠残暴,便先后睡去,工夫不大,房间里就有鼾声响起来。  

忽然,一阵嘈杂把大家惊醒,人们睁开眼睛,进来的是一个日本鬼子和五个伪军,全副武装,打着手电筒,其中两个伪军架着一位被绑的老人。手电光在人们脸上一通乱照,鬼子叽里咕噜一通,一个翻译模样的人拉着鸡嗓喊道:“皇军说了,谁是八路,赶紧站出来。”房间里一阵宁静。鸡嗓又喊:“都不说话,皇军可要认人啦!”鸡嗓翻译话刚住,手电光落到被绑的老人脸上,秋月一看,不禁心头一震,差点没叫出声来。只见老人脸上身上伤痕累累,眼睛半张半合,半敞的衣衫上浸透血迹,此人正是“昌”记杂货铺的刘老板。  

秋月一下子紧张起来,莫非老刘叛变了?她曾经和老刘接过几次头,如果真是那样,她该怎么办?她一个人的生命不要紧,山上五个重伤员谁去照顾?秋月想到这里,目光不禁向条几下的背篓瞟去。  

“啪!”一个伪军挥起枪托,冲老刘后背就是一下,老刘一个趔趄,又被伪军架起来。鸡嗓翻译叫道:“把眼瞪大,赶紧给老子认人!”喊完,翻译的手电光挨个照到住客脸上,房间里的空气开始凝重。翻译照过一遍,老刘没有开口,这时,伪军的枪托又落到老刘背上,只见老刘身子一挺,用苍老的声音喊道:“人我认出来了!”  

这句话,让房间里的气氛更加紧张起来,住客纷纷把目光投过去,翻译和伪军赶紧拉动枪栓:“谁?是哪个?快说!”  

老刘冷笑一声,扫了一眼房间里的住客,然后,冲身旁的伪军一努嘴,郎声说道:“他就是我同志,就在你身边,就在你眼前,你听清楚没有!”老刘喊到这里,翻译看一眼挥舞枪托的伪军,冲老刘肩头就是一拳。旁边的鬼子哇啦几声,一指住客的大小包裹,两个伪军端着枪上来,开始翻东西,房间里立刻陷入骚乱。骚乱中,秋月的手被人抓住,按在旁边的枕头下,紧接着,身旁的小伙子一跃而起,双拳砸向窗户,飞身窜了出去。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等鬼子伪军清醒过来,小伙子已经没了踪影,鬼子狂叫,翻译大喊:“追,快追!”四个伪军扔下老刘,提枪爬出窗户,接着,就是一阵刺耳的枪声。  

事不宜迟,秋月从背篓的夹层里抽出驳壳枪,“叭、叭”两声枪响,鬼子和翻译应声倒地,秋月上前打开老刘身上的绳子,冲住客喊道:“老乡们,快跑!”混乱中,秋月把小伙子枕头下的东西搬进背篓,架起老刘跑出客店。  

夜色中,秋月搀着老刘跑进镇后的柏树林,刚才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秋月非常担心地对老刘说:“那位小伙子不知逃掉没有,背篓里是他的东西。”

“是食盐。”老刘说。

秋月猛然想起老刘在客店里喊过的话,不禁停住脚步:“老刘同志,那个小伙子你认识?”  

“我儿子!”  

青龙镇上,枪声叫声警笛声响成了一锅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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