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起去“打瓦”

文/安颖光

尘封的记忆一旦被打开，脑海里儿时的情景接踵而来。面对如此多的素材，我想停一停再写，竟欲罢不能。

82年入住新房子后，我很快在柴家庄（安柴村北部的旧称呼）那儿认识了一批新伙伴，时至今日，大号没记住，小名却深深印入了脑海，有宝印、小强、连忠、大峰、柴兵、建设、郭涛、粮站（粮站姓柴，我们村北又有一座安柴粮站，所以我们经常叫他安柴粮站）。人多了，玩的游戏种类也就多了。至今还记得当时非常流行的一个游戏是叫打瓦。

说是打瓦，其实用的材料却是崭新的红砖。我暗自揣测，游戏原来用的材料可能就是瓦片，但瓦片单薄、不结实、易碎，所以当我们再玩时就做了改进，把瓦片换成了砖块，但名称却一直延用了下来。

在故居我们一家住的是偏房屋，夏热冬凉，加之当时有没有电扇和空调，因此非常不中住。父亲和母亲也就早早行心（故乡俗语，拿定主意的意思）即使盖土坯房，也要尽早拥有自己的一处院落，省得和老人、兄弟们住一起，造成诸多生活不便，所以我家盖房子较早。83年、84年左右，随着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落实，家家户户日子逐渐红火起来，人们盖新房子的愿望也就逐渐强烈起来。我新家对面隔着村中的南北主干道，东边原来是一片场湾（也就是麦场），后来陆陆续续划分了宅基地，所以每年都有人家把买来的新砖存放到那里，这就为我们这群少年做打瓦游戏提供了最好的材料。

打瓦的游戏规则可能是借鉴了古代官府审案的情形，人员可多可少。随着人员的多少，随即调整游戏中的角色，既可以增，也可以减。比如说有九个小伙伴，那就设八个有差事角色，剩下的那一个没差事，当然也就只能做犯人了。

游戏中最常设的角色有大官、老聋、打手、犯人、耳朵、鼻子、眼睛、嘴唇等，前几个差事设置是模仿了官府，后面的差事设置则是借鉴了人面部的五官。如果人员还在继续增多，那除去大官和老聋，其余的角色都可双倍设置或三倍设置，来满足更多人参与游戏的需要。

任何游戏好像都是要先付出，然后才能娱乐，打瓦游戏自然也不例外。

第一步，先用八块大砖，按位置摆好，大官摆在最中间，正后方30公分处紧挨着老聋，正前方左右分别是俩眼睛，再往前是鼻子、再往前是嘴唇，多个打手均匀分布在大官的左右。

第二步，在嘴唇前方10公分处画一条笔直的横线，隔1.5米或2米再画一条和前线平行的直线。

前期准备工作完成后，游戏就即将开始了。小伙伴们纷纷拿出自己的宝贝武器，那就是各自趁手的砖块，力气大的就拿一块七寸砖，力气小的就拿一块二寸头，绝大部分人使用的还是半头砖。有人可能会问，这些砖是怎样变成趁手武器的，当然是把人家盖房子的新砖拿来打碎制成的。这打砖，没有锤子、也没有瓦刀等专业工具，所以我们就发明了一种徒手徒脚的绝活：取两块整砖，第一块横向站立，第二块放在第一块上面，两块呈十字相交状态，然后用脚踩着第二块砖用力向下一蹬，借助第一块砖向下的惯性，第二块砖立即就断成两块半头砖。如果要的大小不一样，只需调整第二块砖的摆放位置即可实现。

小伙伴们站在第一根直线前面，选择好自己中意的位置之后，纷纷把手中的砖头扔过第二条直线。为了在游戏中能占得先机，这扔砖里面也有技巧。扔的力道过大，砖头距离第二条直线线很远，则不利于打瓦时能顺利打中自己的喜欢角色。扔的力道过小，砖头未超过第二根直线，或者正好压着第二根直线，则需要重新扔一次。这一轮扔砖比赛的最佳选手，往往是用力既不大也不小，砖头着地位置则是刚刚过线，因为距离最近，所以他第一个先投掷选角色，往往是投掷第一轮，他就早早得到了他想要的角色。其余的选手则再进行第二轮投掷、第三轮投掷......直至所有角色都选完，最终淘汰选出了犯人为止。

小伙伴们最愿意选的角色是大官，因为游戏赋予他有发号施令的权力，周围还跟一群前呼后拥的手下，好不威风。第二个角色是老聋，虽然他不能发号施令，但他能左右大官的决定，随时停止或随时延长对犯人的惩罚。当这两个角色被选完后，其余的角色就不再那样重要了，小伙伴们就开始选择距离自己最近的职务角色，只要击中并打倒相应得砖块，那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如果说才开始，选大官和老聋是第一轮游戏高潮，那么最后竞争角色、争取不当犯人，就是第二轮游戏高潮。看着最后的两个倒霉蛋，一个比一个认真、一个比一个细心，专心投掷选择最后的一个有职务角色。第一个投掷时，第二个故意撞他一下；第二个投掷时，第一个又在关键时刻突然“嗷”地叫一嗓子。总之，这就像足球比赛里的点球大战，扣人心弦，往往经过好几轮才能决出胜负，淘汰选出最倒霉的犯人角色。

所有角色都已分配完毕，游戏的最终画面也就开始上演了。

随着大官一声令下，“把某某带上来！”，打手们压着犯人，行刑手鼻子、眼睛、嘴唇、耳朵簇拥其后，一行人来到大官面前等候发落。

而老聋则站在大官后面，根据自己心中的喜好，随时掣肘大官的行动。如果犯人和老聋关系私交很好，这犯人可能少受惩罚或者不受惩罚。但为了增加一点游戏的乐趣，老聋一般都不出声，默许大官对犯人采取一点象征性的惩罚措施，例如揪眉毛一根，眼睛行刑手就真揪下犯人的一根眉毛；刮鼻子三下，鼻子行刑手就真刮犯人三下鼻子；扯耳朵五下，耳朵行刑手就真扯犯人耳朵五下……

但如果是犯人和老聋正好有点过节，那就有好戏看了，老聋会用各种方式逼迫着大官，一遍一遍的惩罚犯人。

记得有一次，我好不容易打了一个老聋，而前邻小强正好当了倒霉的犯人，回想前几天我俩的小过节，我气愤难消，于是对于大官屡次三番请示结束惩罚的诉求，我都置若罔闻，我要出气、我要加长对小强的惩罚时间。

当大官的宝印难堪了，他是小强的堂哥。一方面他要遵守游戏规则按我的指示行事，另一方面他又不忍心兄弟受辱。事情发展到最后，宝印灵机一动，朝打手们一使眼色，小强挣脱了束缚，冲过来就想揍我。我年龄虽比小强大半年，但个头却比他矮，一看形势不妙，好汉不吃眼前亏，我撒腿就跑，再也顾不得老聋的尊严了。小强一直撵到了我家门口才散伙，因为没出气，最终愤愤地对我说了一番狠话“小兵你等着，最终我要还下来。”我俩一跑，游戏也就无疾而终地散了。

再后来，我和小强通过读书，跳出了农门，发小们在家也各自创出了自己的一份事业，但在一起玩耍的时光却一去不复返了！

发小们，你们还好吗，抽时间我们再重温一下打瓦游戏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