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建红 盖建红,山东博兴人。中学教师,滨州市作家协会理事。
二姐回家,娘说“老三咋了,这么长时间也不来。”其实,三姐刚刚走了四五天。在以前,她一个月不回家母亲也不大说。三姐种着几十亩地,娘知道她忙。四姐回家,娘说:“你三姐不知咋了,孩子考学也不管,都扔给了你五妹。(三姐的儿子来城里上学,考学的事她也没法管,只让我去办)”我回家,娘说:“你三姐到底咋了,电话也不给我打。”小妹回家,娘说:“你三姐到底咋了,他们家大人孩子咋就一个也不来了。” 听着娘的唠叨,我们只有把泪往肚子里咽。告诉娘,三姐很忙:棉花地里正用人,打药、打岔子,打花心。姐夫的车也很忙,三姐有空还要跟着出门。这一次,一定是出门了。
娘半信半疑,再问再说,一直问道到我们内心像刀子扎一般难受,忍不住了,说她几句,她才住嘴。 三姐手术的第五天,体力恢复了一些,说话又如以前那般洪亮了,我们让三姐给娘打了电话,说是跟着姐夫出远门了,娘才信了。不再唠叨。 没过两天,又开始唠叨:“你说老三,还真能干,能跟着出车了。”“你看,天这么热,你三姐跟着出车,会不会热着?”“你三姐出门了,也不把孩子送来。她们那里,到处是井是湾的,很危险。”…… 娘天天唠叨,我们不敢多说什么,不言不语的听她说,任由泪水化作血悄悄咽进肚子里。她又生气了,嫌我们不关心三姐,她那么忙,我们也不管。我们又能说什么呢?只有更沉默了。 最终,娘还是知道了。 一直让我们瞒着娘的三姐,心里委屈,想娘。出了医院,径直来了娘家,哭倒在娘的怀里。 我当时不在场,我想象不出娘听到噩耗时是怎样的泪流满面抑或嚎啕大哭,但我想象得出,母亲是如何的痛彻心肺,心如刀剜。 我回到家时,娘正出来进去的忙着,眼里的泪如源源不断的溪流,怎么擦也擦不干,嘴里不停的唠叨:“我早知道,环(三姐的名字)一定是出事了。我早知道,环一定是出事了。”
是的,娘一定是早知道。否则,她不会天天唠叨三姐,否则,她不会天跟着我们追问三姐的事情,否则,她不会天天六神无主忐忑不安。 一直忘不掉六年前大姐去世的那个早上。 那天早上,娘老早就睡不着了。忽坐起来,跟我们说:“我做了个怪梦,梦见你大姐披麻戴孝的跑到我跟前,给我下跪,辞别我。我骂她,她也不走。我想去拉她,忽然就醒了。我得去看看你姐。”
娘刚刚说完,就听到了急切的敲墙声。娘大声说:“坏了,你姐喝药了。”于是,娘一下子从床上滑下来,瘫倒在地,再也动不了了。
大姐乳腺癌手术三年,癌细胞又扩散。没等出院就跑回家过元宵节。前一天晚上我去看她,还劝她到去济南看病呢。她怎么会喝药自尽呢?我不信。 当我们踉踉跄跄的打开门,果然看到大姐夫眼泪鼻涕的站在门口,哭着对我们说:“你姐喝药了!”娘的预言不幸言中了。 母亲早知道。
的确,对于孩子们的事情,母亲总是能早知道。哪个外甥生病了,哪个闺女家里有困难了,哪个闺女跟老公吵架了…… 我曾怀疑娘有先知先觉,能预知未来。可是,她确乎只是个普通的家庭妇女,不是先知,也不会掐算,除了几个闺女的事情,别的事情她并不能早知道。
我没有别的解释,只能说是母女连心?是源于娘那份真挚的母爱、永恒的母爱吧! 发表于《渤海晨刊》
2010年8月3日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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