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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群 刘群,山东省滨州市博兴县曹王中学语文教师,滨州市作家协会会员,热爱文学,喜欢旅行。有文章散见于《作文成功之路》《教师报》《语文教学通讯》《山东教育》《滨州教育》《精萃文苑》《今日博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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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爱不能邮
2017-02-15 00:00:00

    我和父亲之间似乎隔着一道天堑。

    从小我就怕父亲——没来由的怕。(父亲在县城工作,常常一、两个月才能回来一趟。)偶尔在家住一、两天的父亲是严肃的, 他很少和我们说话,要么是沉默地抽烟,要么是沉默地看书,要么是沉默地帮妈作做农活……

    其实,我真不曾记得父亲打过我。只是记得每次父亲回家就是我们的节日。一脸喜气的妈做了很多好吃的,一家人氤氲在腾腾的热气里兴奋地边吃边聊。不知怎么的,有很多次,妈就聊到了我的“野”——从小我就是男孩性格:大大咧咧,咋咋唿唿,整天领着我的“铁头军”维持所谓的“正义”:有的男同学欺负女同学了,放了学,我们就在半道上拦住他、羞辱他、谩骂他,直到他高呼“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抱头鼠窜;有的男老师偏心某个漂亮女生,我们就到处在白灰墙上涂鸦:XXXX好;联合我们村的男孩子和邻村的坏小子们“火拼”,隔着公路“唰唰”扔土坷垃……其实,因为这些“光辉事迹”,我没少挨妈揍,但我,依然还是我行我素。

可现在,妈却向父亲告我的状了。

听了我的“罪状”,父亲并没有龙颜大怒,只是停了扒饭的筷子,严厉的目光紧紧盯住我,要么说:“一个女孩子,怎么能那样?”要么说:“你也大了,我不在家,你就不能让你妈省省心?”父亲的目光和话语就像一把冷嗖嗖的利剑直刺我“坚硬”的心,可比妈打我的笤主疙瘩锋利多了,我的心顿时一缩——羞愧、后悔、无地自容……泪已涌满了眼眶 ,我拼命克制着不让它落下来,可泪还是不争气地“吧嗒、吧嗒”砸进了我面前的粥碗里……

父亲好像从来不曾喜欢我。

有一次,父亲从城里买回了一个粉红色的脖套(那几年特别流行的一种毛线织的、套在脖子上能保暖的东西)。父亲从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脖套,喜滋滋地问我和妹妹:“你们俩谁想要?”四、五岁的妹妹立刻连蹦带跳地跑过去,边伸着小手边叫:“我要、我要……”她抢过脖套就三下五除二套在了脖子上。“怎么样?好看吗、好看吗?”爱臭美的妹妹扭动着身子一会给这个看看,一会给那个瞧瞧。别说,这个脖套太适合妹妹了——粉扑扑的颜色衬得妹妹白嫩嫩、胖乎乎的小脸如桃花一样艳(这一刻我才真正理解了古诗中“人面桃花”的含义),真好看!唉,我也好想要这个脖套呀,尽管我从来不喜欢粉红色。

 看着看着,想着想着,我的眼里又涌满了泪……心细的妈最懂我的心。晚上,我听妈悄悄责备父亲:“你说你好不容易给孩子买个东西吧,还只买一个,你这不惹事吗?”父亲分辩说:“本来我是想买两个的,可我不知道孩子们喜欢不,想先买一个试试。”于是,下次父亲再回来时就又买了一个脖套来——还是我最喜欢的深绿色的。我虽然戴上了它,可内心却是平静如水——没有激起一朵兴奋的浪花。

     还有一次,父亲从城里带回两张歌剧门票——第二天在城里举行一场大型歌剧演唱会。父亲问哥哥、妹妹和我谁想去?当然,我们都想去。妹妹太小,看不懂,这时正在上初中的哥哥见多识广,谈起歌剧头头是道,那一晚,眉飞色舞的哥哥和父亲聊了很久。“可是,我也多么想去呀?”第二天,哥哥穿上只有过年才舍得穿的新衣服,坐在父亲自行车的前梁上一脸自豪地被父亲带走了……可谁也不知道,在他们身后有一双羡慕的目光被拽了很长、很长……

     后来呀,哥哥要上高中,我也正好升初中,父亲便把我俩转到城里去上学。临走的那一天,我哭了又哭,尽管父亲带着我,哥哥陪着我,可我感觉自己正走向一个冰冷、恐怖的黑洞……我拉着门框不肯走,最懂我的妈边给我擦泪边哄着我说:“去吧,想妈的时候,妈就去看你。”我这才恋恋不舍又无可奈何地跟父亲来到了城里。

    哥哥学校离家太远,必须住校。于是,家里就剩下了父亲和我。父亲工作很忙,一天在家的时间不多,可每天中午他都会抽空骑自行车回来给我做饭,但他仍然很少说话。父亲在默默中熘馒头,在默默中炒菜,又在默默中收拾碗筷……于是,我也在默默中吃饭,在默默中写作业,又在默默中睡觉……在默默中熬过和父亲在一起的一天又一天……

     现在,我虽然和父亲在一起的时间多了,但感觉与他的距离却更遥远了……

 渐渐的,我适应了新的班级,也有了新的朋友,更重要的是还交了一个遥远的笔友——在信中我们无话不谈:谈文学、谈理想、谈未来,我们彼此认定对方就是自己的知音,“人生在世,得一知己足矣”。那时,和她飞鸿传书仿佛成了自己最快乐的、最期待的事。有一次在信中她无意提到她的生日快到了,我想送她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八音盒。

 我攒了很久很久,钱才攒够,终于买来了梦寐以求的八音盒——轻轻打开盒盖,慢慢上满弦,“叮叮咚咚……”美妙的音乐就流出来了,再把美丽窈窕的塑料舞女往盒中央的舞台上一放,她立刻就随着音乐翩翩舞起来——我简直能想像出知音看到八音盒时的兴奋与激动……可我怎么把八音盒寄出去呢?信封里又装不下……我百思不得其解。

 终于盼到妈来看我了,我就悄悄和妈说了。不想,在一旁的父亲说:“得需要一个小木箱,只有把八音盒装在木箱里,邮寄途中才不会被压碎……”小木箱,可哪里有小木箱呢?我爬上爬下、翻箱倒柜地找……眼看知音的生日一天天逼近了,我心里急呀!

 有天晚上,风尘仆仆的父亲下班回来了,只听他把自行车“啪”地停在院子里,屋都没来得及进就忙活开了。一觉醒来,我还听见院子里有“滋啦滋啦”锯木头声、又有“叮叮当当”敲击声……“这么晚了,父亲在忙活什么呢?” 想着想着、听着听着我又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我起床时就闻到了空气里弥漫着很浓的木头香味,接着就看见了书桌上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木箱——由六块厚厚的小木板粗拙地钉在一起,上面一块还是活动的。我心中一惊,慌忙激动地将八音盒放进去——不大不小,正合适。望着外屋仍在酣睡的父亲的满脸倦容,我流泪了,心中的坚冰似在那一刻一点一点消融、消融……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那个被寄出的装了八音盒的小木箱又被退了回来——我一直认为这是冥冥之中上苍的安排。

是呀,父爱怎能邮?

    现在,那个粗拙的小木箱就躺在我抽屉的最里面。在难眠的深夜,偶尔就会想起它,在遇到困难时,偶尔也会想起它;在想家时,偶尔还会想起它……想起它,心里就会涌出一种温暖、一种感动、一种力量……

    这个没有邮出的小木箱让我深深懂得: 有一种爱,不一定得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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