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    点：农村集市

人    物：张老转儿：男，四十岁左右，穿中山装，头戴卷沿儿帽子。

王大妮儿：女，四十岁左右，一般农村妇女装扮。、

假税务员：男，三十岁左右，以下称甲。

税 务 员：男，三十岁左右，文中称税务。

道    具：一张桌子（柜台）。

老转儿双手插在裤兜里，胳肢窝里夹一黑皮包，上身稍前倾，（意背驼）。大妮儿手里提一大包，一晃一晃的跟在老转儿后面，两人边说边上。

老转儿：老转儿和老伴儿，大早来赶集。

大妮儿：（向台下示意手中的包）俺不卖苹果也不卖梨，这里面全是给耗子准备的。

老转儿：计划生育跟得上，咱乡下人的日子才好奔小康。

大妮儿：耗子抱窝好像葫芦糖，直接破坏咱的生活和健康。（台上绕柜台走大圈儿）。

老转儿：老转儿我除了种地儿就赶集儿，转和耗子斗脾气儿。

大妮儿：夜里透黑的像锅底，

老转儿：耗子出来搞猫匿，

大妮儿：偷了俺的鸡蛋偷玉米，

老转儿：啃了桌腿再咬衣，

大妮儿：包的饺子没馅儿光剩皮。

老转儿：（走到柜台后左右看看）来得早还不如来得巧，卖耗子药就数这儿好，（朝大妮儿）就在这儿吧，时间不早，先零零碎碎地摆活好。

大妮儿：（把包放在到柜台上）也补知是咋的，眼皮老一个劲的跳。

老转儿：那是耗子把你闹，夜里没睡好。（边说从包里拿出一块布，欲到柜台前挂）。

大妮儿：（从包里往外拿药）耗子在咱家早已没了根据地，夜里我睡不好那里是你来把耗子替。

老转儿：（挂布，上写：好吃好用，百发百中）

        今儿个是大集，两口子的事儿不能提，让人听了说咱俩老没出息，往后说话你可一定要经过大脑好好注意……

甲上。拿着皮夹。

甲    ：（喊）哎哎哎，谁让你们在这儿摆摊的？卖耗子药到那边去（用手指身后）。

老转儿和大妮儿都一愣。

大妮儿：（看甲向老转儿低声的）这一大早就来拿税呀？

老转儿：（回身斜着眼顺手指的方向看，忙露笑脸）大哥，买卖做孬好位置很重要，这个集我常来还请大哥多关照。（边说边忙在裤兜里掏套索索地拿出烟，抽出给甲）。

甲    ：（用手挡，严肃地）打住——打住，少和我来这一套，让赶集的人看见了多不好，这样做不是故意损坏我们税务员的形象吗？

老转儿（僵住笑脸，一会儿又笑）大哥，没事儿。全国人口十几亿，百分之八十都有烟历，剩下那百分之二十都还在启蒙学习，也由此证明抽烟和吃饭是一个道理，不就是根烟吗？有啥大不了的？（又递过去）来，点上。

甲    ：（笑）你倒挺幽默的（接在手里点烟）。

老转儿：（边给甲点烟边说）没有意义的结束等于给自己自由的生活判刑。（收起火机）大哥，这集我常来，咋头一次见你呀？

甲   ：（吸烟一愣）啊——（笑）啊，我是昨天刚调来的，今天头一次上班……

老转儿：请问您贵姓？

甲    ：喊我小王好了，嗳？你年龄比我大，咋老管我叫大哥呢？

老转儿：（笑）人前当小辈儿，出门好办事儿。

甲    ：啊！卖耗子药也都用上名片了，不简单啊！

老转儿：现在不是都兴这个吗？

甲    ：（接过来一翻纸成了一串儿）哟！这是怎么回事儿呀？

老转儿：一面儿印职务一面印广告，一张太小面不够只好几张凑。

甲    ： （念）三里屯村迷你牌耗子药技术开发部经理张老转儿，电话区号六六六，电话号码16053911这不是农药吗？

老转儿：巧儿他妈打巧儿巧急了。

甲    ：（继续念）三里屯村灭耗子小组组长，——妇联主任助理你连着差事也挂这呀？

老转儿：妇联主任是我老伴王大妮儿（用手指），她说自己文化浅水平低有啥事儿很难拿出门儿去，我只好给他帮他帮忙当这个妇联助理。

甲    ：（把名片反过来）家有耗子是烦恼，请用我村迷你牌耗子药；您喝酒，我收瓶，数量要多请拨电话零零零？这个怎么拨呀？

老转儿：酒厂在我们村设了个点儿专收酒瓶，目前电话正在打申请，临时只好保持零零零。

甲    ：（还给老转儿）这个还给你吧，你做小买卖儿还挺有脑瓜儿的。

老转儿：（探身双手接）脑瓜谈不上，庄户人的买卖道道儿多，反正闲着没事儿瞎琢磨。

甲    ：（走到柜台前看药）这是你们村儿自己做的？

老转儿：（笑点头，向台下）这几年粮食丰收吃不完，耗子好像要造反，白天窝里睡大觉，夜里出来又啃又咬象拥抱，一个后头狠着劲儿地追，一个前头扯着劲儿地跑，纯粹是在瞎胡闹，搅得你气不顺，心乱跳，白天休息不好夜里也睡不着觉，村里不分男女老少一致提出请技术员做耗子药，把这个流氓团伙彻底搞掉，我作为经理和老伴赶集搞点推销。

甲    ：现在卖假药的人可多的是，电视里也常演。你们有那个——那个——那个生产许可证和营业执照吗？

大妮儿：这些手续全都有，别看俺是个小村儿，可做的尽是正儿八经的事儿。

老转儿：（朝甲）您放心，我们做出来的耗子药可是国内首创最新产品，科学研究的新成果，还带这防伪标号，上过电视发过广告，登过报纸做过宣传，使着方便用着简单，不用耗子吃光让耗子闻，（指柜台前的广告）好吃好用，百发百中，闹得也干净保证不留后遗症，您若需要用我会双手奉送。

甲    ：听你一介绍我也想来两包，可我们家没耗子那咋办？

老转儿：（有点不信的）没耗子？……那可能有老鼠。

甲    ：（笑）老鼠和耗子不都是一个品种吗？

老转儿：你用过我这药吗？

甲    ：没用过。

老转儿：（肯定的）没用过那就有。现在的耗子不像没吃没穿的前几年，营养缺乏反应缓慢，如今改革开放，政策放宽，人们的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变，耗子营养丰富智力也有发展，每个耗子都有隐秘的地点和特工手段，你说你家没有耗子这不太可能。

甲    ：照你这么一说我也得用你这药试一试了？（看柜台上的药）

大妮儿：（走到老转儿一边拉他的衣服，轻声地）这人是纳税的吗？我看咋不像呢/

老转儿：（轻声地）你没听他说吗刚调来头一天上班。

大妮儿：我看他打扮跟个二道贩子差不多。

老转儿：还是老脑筋，标准的形式主义，不买车票就不能坐车了？不穿上班的衣服，那叫便衣，就专门查那逃税偷税的，懂不？

大妮儿：我咋觉着有点不对头呢？

老转儿：啥对头不对头的，拿个三毛两毛的地皮税还值得冒充吗？真要是逮上还不够风险费的呢。

大妮儿：这倒难说，瓜子儿里嗑臭虫啥人儿没有哇？

老转儿：（烦气的）闲着没事儿别瞎琢磨，让他听见不是没病找病吗？……

甲    ：（拿起一包药）哎，你们这药怎么又拆开的呀？

老转儿：奥，（笑）这是装在包里挤破的，要的质量您放心，咱就是图个闹死耗子，让大伙儿（指台下）都能安安心心的过咱老百姓自己的日子，谁缺了爹管少了娘教去搞那歪门邪道二哇.要不上个月有个村里耗子成疯出血热大流行，用了我们这药以后就给我们送匾写对联，夸我们这药能在中国质量万里行。

甲    ：还给你们送匾写对联？

老转儿：那是，那对联写得还很带劲呢！

甲    ：都怎么写的呀？

老转儿：（倒背手慢慢走，边说边伸手指）上联是：好金不怕火炼；下联是：好人不怕考验……

甲    ：横批呢？

大妮儿：好药难求。

老转儿：我们这药还占了一绝，（伸出一个手指）不闹鸡，不闹鸭，专闹老鼠这一家；（伸出两个手指）能闹大，能闹小，大的小的它跑不了……（伸出三个手指刚要说，大妮儿接过去）

大妮儿：不闹俩不闹仨，一闹就是一大掐(两手作状)。

甲    ：你们还挺行，都一套一套的。

老转儿：说一千道一万闹死耗子是好汉嘛。

甲    ：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到别的摊上去，你们先交上税吧。（写完单据撕下给老转儿）。

老转儿：（接过一看吓一跳）哎呀大哥，这次怎么一下翻了这么多个呀？

甲    ：听你刚才一介绍，买卖挺火盈利不少，收你十块不算太高哇。

大妮儿：(走到甲跟前生气的)我看你不是什么税务来把班上，倒像是猫三狗四乱钻空子敲竹杠。

甲    ：（吓得倒退两步）哎——呀！你这是什么话，让你们多交一点税也是为国家建设多出一点力嘛，有什么不对？

大妮儿：我看你是挂着羊头卖狗肉，拿着幌子骗你二舅。

甲    ：（生气的）呀！没说你两句你就骂我二舅，今个儿我非把你彻底修一修。（又撕下两张单据）抗税不交罚款贰拾，态度恶劣罚款贰拾，辱骂工作人员罚款加倍伍拾，前后左右加起来不多不少整一百，（把单据一场）老转儿……

老转儿：（不作声，一步一步走过去）在。

甲    ：（把单据往老转手里一塞）交钱！

老转儿：（哭笑）大哥您压压火消消气儿，这不一早刚刚摆好摊儿， 一包耗子药也没卖，出门儿钱也没多带，（指大妮儿）她个女人家刚才净瞎掰，您是国家干部来上班儿，（声音变小）咱遵照制度——是不是只拿十块？

甲    ：这话我爱听，我们纳税也是为了国家为了社会嘛，像社会上许多福利事业啦，环境保护啦，还有——还有那个希望工程，这些钱不都需要国家出吗？如果你不交，他不交，这些钱从哪儿来呀？你说是不是？

老转儿：（点头）是是是。

甲    ：既然是工作，我们就要认真负责，你这次一定要记住，下不为例。

老转儿：（赶紧的）是是是。

甲    ：既然态度一变好，你们（指老转手里的单据）只按单据上的交，其他的我也不再计较。

老转儿：（呆呆的）不是说好下不为例吗？怎么还按这些交哇？

甲    ：对，我是说下不为例。就是叫上这一次的以后就不要再这样了。

大妮儿：（过去把单据抓过来几下撕得粉碎扔在地上）我也让你来个下不为例。

甲    ：你，你敢撕毁发票恐吓工作人员，我——我不怕你这一套，罚款一定要交，而且我还加罚你们一百五。

老转儿：（双手拦住大妮儿）你可捅大漏子了，他大小是个国家干部，你咋脑瓜子一热，不想想后果呀？

甲    ：（大声的）罚款一定要交，一分也不能少，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一共正好——二百五……

大妮儿：我看你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二百五。

甲    ：（手指大妮儿）你再顽固不化，交派出所处理。

老转儿：（生气的，欲哭）听见了吗？再闹咱可都进派出所了，这可要动法了……

大妮儿：动法咋的？法又不是他定的，咱不交犯法，他乱罚就不犯法呀？

老转儿：他是干部，那法他比咱知道得多。

大妮儿：（烦气的）拉倒吧，（把老转儿推到一边，揪住甲的胳膊）走，走，走，你不是抓我进派出所吗？走哇——

甲    ：（往后退）先交罚款再去派出所。

老转儿：完了，完了……

大妮儿：罚款还不好交吗，到派出所再说，兴许我还多给你点儿呢。

甲    ：（大声的）你 ，你放手，再不放手我告你伤害他人身体你信不信？

大妮儿：你告我？告吧，我还告你敲杠子勒索调戏良家妇女呢。

老转儿：（大声地）你们都住手。（一气说完）拉拉扯扯吵吵闹闹赶集的人围着看笑儿，今儿个的事儿让我不知怎么才好干脆吃包耗子药来个一了百了……

        （仰头把一包药倒进嘴里伸脖子瞪眼作噎着的样子。大妮儿，甲跑过去抓住老转儿。

大妮儿：老转儿，老转儿，你疯了？快吐，快吐哇？

甲    ：（急急地，大声）你，你到是吐哇？

老转儿：（平静的）我咽了。

甲    ：（又急又怕的样子）你可别吓唬我。

老转儿：我真的咽了。

甲    ：（发呆，一下蹲在地上）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大妮儿：（伤心地）老转儿呀老转儿，大伙都说你是转轴子，你今儿个咋就转晕了头，早知你这样犯迷糊，我咋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那么受苦哇，咱交上那个二百五，破点财免点灾，咱俩人儿不照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吗?

        (税务员上，走到他们跟前

税  务：这不是老转儿吗?怎么大集上又是抱着又是哭，像是在演什么节目?

甲    ：他刚刚吃了一包耗子药。

税  务：那你们还不赶快上医院再晚就来不及了。

大妮儿：这药一分钟就见效，神仙见了也没招儿。

甲    ：（哭）啊——，老转儿一吃药害得我去坐大牢……

税  务：（朝甲）你是干什么的呀？

甲    ：赌钱输得我没了招儿，想趁着集上一大早儿，装作你的样子把钱捞，没想到闹出人命害得自己去坐牢。

税  务：你小子，不务正业发财倒挺有招儿啊。

甲    ：没招胜有招儿，还是把我自己弄得一团糟。

大妮儿：（晃老转儿）转轴子，抱着你可把我累坏了。

老转儿：（从大妮儿怀里起来朝甲）为了逃避你敲竹杠，刚才把我老转儿噎得可够呛。

甲    ：（吃惊）你，你刚才……

老转儿：（笑）这几天有点消化不良，大夫给开了食母生的药方，这个你们恐怕谁也不会往那儿想。

甲    ：（面露喜色）你没吃耗子药 ，我也不用去坐牢，这伙儿我才想好，从今往后还是正儿八经的走正道儿。

税  务：你冒充税务来乱搞，破坏税收瞎胡搞，还私印假发票，这事儿咱俩得到所里聊一聊。

老转儿：(朝甲)赶集来这儿一大早儿，到现在还没卖一包耗子药，我看得先给你来两包（边说边把手里拿得药塞到甲的手里）。五毛钱一包，一块钱三包，大妮儿，再给他来一包。

大妮儿：（把药塞到家的手里）这叫公道买共倒卖，公道买卖常常在。

老转儿：（朝甲）花上一块钱，保你安稳大半年，这些药如果能让你走正道儿，那才是一份的价值十分的疗效，——下不为例，懂不？

甲    ：是是是。

税  务：老转儿这药还真灵，逮着了破坏社会文明的耗子精，希望大家都来买，多带几个这样的耗子精，维护社会主义好前行。时间已不早，我先带他回去，交有关部门处理。

老转儿：（伸出胳膊做请的样子）请——

税  务：（朝甲）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下。

大妮儿：（笑）事儿也了了，人也走了，天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卖药了。

老转儿：买马买跑的买药买好的，我们这药不管是三年的五年的文化大革命以前的，闻了吃了都没跑儿……

大妮儿：不管是仨牙的俩牙的还是刚出窝会爬的……

老转儿：不闹不知道一闹吓一跳……

画外音：给我来一包，——我买两包——，给我也来两包……

        （老转儿，大妮儿边应着边往台下扔——

        （给你一包；给你两包……

大妮儿：刚才一幕像给我们做广告，一伙儿就卖完了一大包。（收拾东西）虽然有了耗子药，耗子还会耍花招儿。

老转儿：报纸上经常有假报道；电视里翻来复去假广告；电脑里摆八卦弄圈套，雾里看花乱冒泡；生活里有人设计搞假冒；手机里喜从天降的事儿吓你一跳。事事小心要谨慎，严打的意识要提高。耗子少了少生病，过着日子也安静，只要买药找老转儿，保证让你省钱又高兴……

大妮儿：（提着包过来，一下挎住老转儿的胳膊）花钱要花个实惠。

老转儿：（一挺腰）走路要走个平和。（下）

                                      （剧终）

青海省文化厅《昆仑文荟》1998.0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