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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兰 米兰,山东邹平人。作品散见于《散文》《山东文学》等刊。著有散文集《花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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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泉白石在胸中
2017-02-15 00:00:00

             清泉白石在胸中

                   ——记画家李卫


                 米兰



夜来无眠,展赏床侧瓷筒里几幅字画,竟至兴味盎然。其中有李卫先生一幅山水,乃壬辰之秋文友聚会,他应庄主之邀所作几幅作品中的一幅,送了我。题跋处“我有商山君未见,清泉白石在胸中”,是白居易《答崔十八》中的两句,他说错写了一个字,我左看右看没看出错的是哪个字。那时与他不甚熟悉,没好意思细问,再说,有些时候少说话或不说话是为了藏拙,书画家字儿本就难认,又有“书法无错字”之说,也就不以为意,欣然收下。现在看这幅作品,画面中见树见桥见高低,未见清泉与白石。近景处,松下一只鸟儿,腹部赭黄,是整幅画中唯一的彩色,余皆黑白。品画读人,我琢磨着把白居易的诗拆分了一下,作:我有商山君,未见清泉白;画儿取后四字为名:石在胸中。石在胸中,胸中沟壑,二者呈递进关系。几次接触、交流下来,我以为李卫先生胸中是有沟壑的,清泉与白石都在胸中。再读眼前这幅画就会发现,松是从石缝里挺拔的,鸟儿是峭立在石壁上的,远景处那座桥下是有汇集而来的泉水汩汩流淌着的……

与李卫先生第一次见面,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在哪里了,对他有特别的印象,缘于其新浪博客“老卫子”。那一次,他在博客上连发了几幅小品,其中一幅扇面“空谷幽兰”,甫一看到墨石间几丛幽兰,那清静无为的样子立即吸引了我,我以为那就是我,或者说,那就是我想要成为的样子。如果把它装裱加框,置于书桌上方,时不时的对望,相视而不语,该是怎样一番情致?这幅小品久萦心怀,一直放不下。隔了一段时间,忍不住给“老卫子”留言:可愿出手?答曰:已经出手。人生中一次又一次的失之交臂,说白了,还是缘分不到,也就不必抱憾。

朋友们偶尔会凑在一起吃个饭、聊聊天什么的,这样的场合,老卫子很少说话,喜怒不形于色,也不贪杯,落落寡合的性格让人不敢造次。不过,这并不说明他不懂幽默。一次,大家说到他的名字“李伟”太过普通,掉进人堆里找不着,他很严肃地纠正道:我不是伟大的“伟”,我是卫生间的“卫”……201298日,我们一行七人参加穿越印台山、三棵松、老人峰、会仙山的登山活动,一路上你说一句我接一句,此伏彼起,欢乐开怀。老卫子仍是少言寡语。在最后一座山——会仙山脚下,大家累得不行了,天色也不早了,大部分人也都爬过此山,就打算放弃登顶。老卫子没爬过这座山,我也没上去过,“咱俩去?”他问,“好吧。”我鼓起勇气,趁大家在此休息,与老卫子一道,一鼓作气爬上了会仙山。山顶上有残壁断垣,草丛间散落着残破的青砖石瓦,不知是哪个年代的建筑遗存。老卫子费力扒翻到两块较为完整的青砖,掂了掂,太沉重,又没背包,带下山似无可能,就找了一隐蔽处把砖藏进去,说,抽机会咱再上来带回去?我笑了笑,未置可否。

前不久,我与友人相约去李卫工作室“参观”。一进门,文化气息扑面而来,笔墨纸砚自不必说,各种摆件大大小小、木石陶土、宋元明清,可谓琳琅满目。我即知道,会仙山上那两块老砖,总有一天会来到这里。此时此处,我第一次领教了老卫子的能说与会说——谈诗论文,写书作画。凡艺术类,定有共通之处,画什么、怎么画、什么时间画,与作家的写什么、怎么写、什么时间写一样,均无定数,全赖灵感而来。老卫子心态好,不急不躁,不流世俗。最能代表其艺术水平的山水画,饱含着他对山水的敬仰,人与画两相结合,更显示出他对自我生命的尊崇。笔墨不仅是一种技术语言,也是一种修炼方式。生活与艺术,处处有禅意。

老卫子书柜里一个小摆件有点意思:一丛荆芽根紧抱一截小石,名曰“拇指”,是我们那次爬山,他从别人脚下捡起来的,大家视而无睹,而他把它带回了家,剔除腐朽之物,而为眼前之玲珑“拇指”,不亦意趣盎然?见他人之不见,方得他人之未得。

坐而论道一个下午,先后品尝了老卫子奉出的三泡茶:一泡西湖龙井,二泡野生黄山毛峰,三泡安溪铁观音。后者为我个人最喜之味道——醇厚深沉,香韵悠远,如同欣赏一幅好画。

在友人处,我静心欣赏过老卫子一幅六尺山水,整体作品混沌厚重而又灵动轻盈,浓淡、虚实、曲直、聚散,笔力变化无常,墨色苍茫处杂以深绿、深褐,葱茏之意立现。有位画家说,一幅画挂在墙上,三个月,看够了,不算好画;如果三个月过去了,反而越看越喜欢,才有可能归入好画之列。每次去友人那里,我都会站到那幅画前,斑斓的山水,丰赡的意蕴,自繁复有章的画面进入脑海,视觉上的愉悦化渐为心灵上的共鸣,令人开悟。生活中的孤独和无言,不啻为意境开阔的大美,只有通过作品才能尽情诉说,这正是中国画美学体系三要素的具体体现:客体形神的传写性、主体精神的宣泄性、笔墨形式的书写性,三者合而为一,让画者情感的宣泄与笔墨语言的精纯密切结合,从而支撑起审美理想的表达。

2003年,李卫画作《岁月如歌》入选中国首届粉画展,并被永久收藏。他室内挂着留作纪念的翻拍照片:长辫女子怀抱婴儿走在前面,小脚老妪跟在后面,娘儿仨一起向小巷深处走去,向岁月深处走去。透过一直一弯两个女性背影,我看到时光在流转,看到画者一颗跳动的心,看到爱与温情在荡漾。李卫的优雅表现在画里,也表现在言谈举止中。那次夏日访谈,即便他光着膀子为我们开门,也丝毫不显得粗鲁,其人、画品格是一致的。

最近一次活动中,老卫子画了一幅小品:方几上一盆水仙华滋腴润,方几腿边三粒樱桃灼灼其华,延龙大师题跋“听倦问艳”四字苍劲朴拙。虽笔墨消遣,然则或永久之物,让人好生喜欢。

明代徐渭对大写意画的要求是:一、不求形式求生韵,二、草书飞动似之,三、草而能工,工而入逸。要让作品生发逸气,不是容易的事,但宁静平和者如老卫子,性情似缓缓流水,进入到幽远神秘的如来之境是迟早的事。那么,等待时间吧,基础功力做足了,清泉白石聚于胸,绝响自会迸发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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