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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栋林 山东惠民人,现居滨州,系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滨州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草地》《当代作家》《华夏散文》《山东支部生活》《羊城晚报》《宁夏日报》《大众日报》《联合日报》《齐鲁晚报》《四川政协报》《中华时报》(香港)《亚特兰大新闻》(美国)《阳光导报》(日本)《北美时报》(加拿大)《国际日报》(印尼)等国内外80余家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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蛙声里的乡愁
2017-02-14 00:00:00

陈栋林

今夜,蛙声如潮。于是,便觉得这他乡就是故乡了。

故乡,那里有我的童年。曾经的岁月回溯而来,如昨般真切,如雾般朦胧。

夏夜,一轮满月悄然爬上树梢,盈盈清辉在水湾里铺展开去。水湾很大。四周,静默着几棵婆娑的杨柳;水边,探出一溜乖巧的清荷。一盏盏白荷溢满月华,真个是恰便似玉液琼浆了。

晚饭后,人们走出家门,三三两两,拎马扎的,抱凉席的,还有光膀子拿把破蒲扇的。很多人去往水塘边的场院,那是纳凉的好去处。

左一撮,右一窝,这伙歪七杂八,那伙围成一圈。某某的儿子在城里混出了人样,这次探家,连媳妇也领来了;碌碡家的狗一窝生了十只崽,真牛气;老寿头家的燕子窝被麻雀占了,上演一出燕雀大战的好戏,麻雀被轰跑了。——家长里短,逸闻趣事,说得热火朝天。

不知从何时起,水湾里的青蛙也凑热闹了。一开始,蛙声不紧不慢,稀稀拉拉,此起彼伏,像在遥相呼应、打打招呼。声势渐渐大起来,终至众蛙齐鸣,如潮水汹涌,如鼙鼓喧喧,那阵仗,虽千军万马犹不及也。月光里,那蛙声,交织着喧嚣与静谧,烘衬着明亮与空灵,时幽微时轻快,忽铿锵忽澎湃,似一曲高潮迭起的宏大交响乐章,鼓荡着人们的心弦。

我最爱听锁爷爷讲故事。他在哪里落座,我必定拽着父亲追过去,然后央求他赶紧开讲。他总是先点上旱烟袋,悠悠然吸几口。我则忙不迭拉父亲坐到马扎上,然后靠在他两膝间就地坐下,伸长脖子静候。父亲赶紧脱掉自己的布鞋,垫在我屁股下,继而不停地摇动蒲扇,为我驱赶蚊子。月光里,轻烟袅袅,烟锅明灭,合着一片蛙声,锁爷爷缓缓述说。

那样的夜晚,听锁爷爷讲过很多故事,但印象最深的还是关于祖辈的掌故。据锁爷爷说,我们家族最早在本村落户的一世祖是位货郎,老家在黄河南边一个小村。大约在康熙二十年时,这位始祖爷爷一路摇动拨浪鼓,一路做着小生意来到本村,并在这里落户。此后,不但他本人每年多次回老家探亲,即便他过世后,族里仍然每年选派几个代表,去那里寻根祭祖。到我这一代,已是第九代,族人达到100余人,尽管年代久远,但这一传统代代相因,从未改变。

人们离开故土的原因各有不同,但固有的原乡情结却都一样。离之愈久,思之愈切。在心中,那是不朽的根,那是永远的家。

当年,纳凉听故事的时候,常常不知不觉就伏在父亲腿上睡着了。醒来,发现躺在家中炕上。外面的蛙声业已疏落,院内的老黄狗冷不丁吠两声。父亲鼾声如雷,母亲却还在煤油灯边纳鞋底。

我睡意顿消。看着窗外西斜的月影,心绪漫无边际。屋后谷子地里的稻草人,这当儿,一定盼着有人陪它玩吧;瓜园里芝麻蜜甜瓜的香味把我馋坏了,赶明天再去看看,兴许看瓜园的老翟大爷会赏我一个呢;还有,我在沟里养的那一洼蝌蚪,已经生出小腿,明天会不会变成青蛙蹦走啊……风儿拂动屋檐下的枝条,蝉儿“吱”一声,作别风的搅扰;几只青蛙还在远处幽鸣,好像很疲惫了。夜已深,我喊一声“娘快睡吧”,自己却枕着幽幽蛙声,先走进了梦里。

许多年前,我也离开了生养我的那片土地,如今生活在这座小城。漫卷长风,拂不去乡愁;如潮黄沙,掩不住归路。今晚,在他乡,在他乡的蛙声里,我想起了辛弃疾那阕《西江月》: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


                                              本文发表于2015年8月31日《云南经济日报》第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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