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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栋林 山东惠民人,现居滨州,系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滨州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草地》《当代作家》《华夏散文》《山东支部生活》《羊城晚报》《宁夏日报》《大众日报》《联合日报》《齐鲁晚报》《四川政协报》《中华时报》(香港)《亚特兰大新闻》(美国)《阳光导报》(日本)《北美时报》(加拿大)《国际日报》(印尼)等国内外80余家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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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叫卖声
2017-02-14 00:00:00

陈栋林

长长的、窄窄的小胡同里,家在这头。在我的孩提时代,常有叫卖声回荡,有时从这头到那头,有时从那头到这头。

我最企盼的,当属货郎。

隔三岔五,那熟悉的身影便会出现。推着独轮车,沿街而行。一会儿放下车子,摇动他的拨浪鼓,咕隆,咕隆,咕隆隆;一会儿又亮开嗓子喊:“拿破布头烂套子,来——换针——换线啵。”拨浪鼓声方歇,叫卖声即起,一声恰似伴奏,又一声活像唱大戏,循环交错,绵绵不绝。

货郎的独轮车就像一个流动售货亭。妇女常用的针线、顶针、锥子,小姑娘喜爱的头绳、发卡、皮筋,这里都有。最重要的,还有我朝思暮想的糖果、泥模、洋茄子、小人书。这些,可以拿家里的破布、旧棉絮来换。即使家里没啥破烂可资交换,我也会闻声而出。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就是看一看,也是很大的享受了。

给我留下深刻记忆的,还有磨刀匠的叫卖声:“戗——剪子嘞,磨菜——刀——”。前半句,“戗”字喊得特重,就像铁锤砸在铜板上,且稍稍拉出尾音,接下来“剪子嘞”三个字,语速舒缓又均匀,“嘞”字拖长音;后半句,“磨菜”两字紧紧连在一起,“菜”字略拖长音后,接着提高声调唱出“刀”字,再拖长音结束。短短一句话,跌宕起伏,激越悠长,在狭长的胡同里,在村子的上空,久久回荡。每当这声音传来,四邻八舍的老奶奶老大娘们就颤巍巍走出家门,拎着裁衣切菜的家伙什,交给磨刀匠。磨刀匠放下板凳,固定好石头,就霍霍地磨起来。

要说最好听的,应当是一位锔匠的叫卖声。

以前,农村人家孩子比较多,孩子打碎碗盆、盘碟、花瓶等器皿之事,很常见。那年月,乡亲们大都手头紧,加之有惜物的传统,所以,如果打破了盆盆罐罐,就盘算着修起来,继续用。因此也就有专门修复这些东西的行当——锔匠。

同样一件事,有人做得单调乏味,有人则做得鲜活生动、韵味无穷。就说锔匠叫卖吧,一般人只干巴巴地吆喝一句“锔碗盆喽”,而邻村的樊大爷吆喝得就好听。其实,他的吆喝,是地地道道的唱,而且没有固定的唱词儿,一会儿就变。当然,不管怎么变,都离不开要干的活计,也忘不了自夸手艺。我曾目睹过许多次,当他的身影出现在胡同口的时候,就有邻里乡亲停下脚步,静静地欣赏他的唱。——“锔盆子锔碗嘞!锔盆子锔碗锔大缸,锔起来保险不漏汤!扔到地上摔不烂,给个新的你不换!”他的这句唱词分成三节:第一节比较直白,就是拉长声音喊出来,告诉别人,他是干什么的,他来了;后面两节,则用类似吕剧慢二板的腔调唱出来。看那样子,似乎不是生意人,倒像唱着段子、自娱自乐、陶醉其中的票友。

如果揽到活,他便拿马扎坐下,继而装钻头,打孔眼,敲铆钉,抹灰膏,干净麻利,一会就成了。樊大爷不光叫卖声动人,活儿也干得精致。

如今,货郎、磨刀匠、锔匠这些行当都消失了。消失的远不止这些。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剃头匠、旋刨木质纱锭的锭杆匠,好多好多,他们的身影都不见了。他们曾经的叫卖声,那濡染了泥土气息的腔韵,那如歌的行板,也随着记忆的跫音渐行渐远。

                                           

                                             本文发表于2014年6月10日《宁夏日报》第15版“六盘山”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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