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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童事
童年记忆赐予的故事像天上的繁星一样,数也数不过来,闪烁在遥远的天幕上,并非遥不可及,可以随手摘下来。
——题记
老湾
村东有一口水光潋滟的老湾,池水柔滑,明亮如眸,与天光、游云、绿树浑然相融。
老湾是何时挖的,已无从考察。听老人说,就是在最旱的年景里也没有干过,据说这湾里有个“海眼”和大海连着。父亲也曾说过,当年村里为了清淤,用两台八寸大的泵日夜抽水,也没有抽干过。
老湾边上种了一圈柳树。有的挺拔如柱,柳荫如盖;有的倾身水面,如卧波之虹。夏风裹挟田园气息轻轻拂过水面,在浓密的林间嘻嘻而过,游鱼倒影,鸭鹅游弋,很自然地成了小孩子们消暑的好去处。
清晨,炊烟袅袅,好鸟空鸣。年轻媳妇们挽起裤管,三三两两地拿着搓衣板到老湾来洗衣服。午饭后,老人们总喜欢牵着心爱的牛儿来饮水。夕阳西下,下地归来的男人们总要在池塘里泡一泡。似乎家乡人所有的洗洗涮涮,都要归功于这口大大的池塘。
一场大雨,老湾里的水就漫过南岸,和小村西南的苇塘连成一大片,活像小说中的梁山水泊。这时,便成了鸭鹅的天堂。它们有的在梳理自己美丽的羽毛,有的把头伸进水里尽情觅食;要是兴致来了,还会引吭高歌一番。鹅总是力拔头筹的,高兴起来,就会在水皮上立起身子来,拍着翅膀;有几个调皮的家伙,伸长了脖子,一阵紧拍翅膀,竟然飞了起来。
“快看,小勇家的鹅飞起来了——”一阵欢呼声里,还没有等我们欣赏够它们飞翔的英姿,就已又静静地浮在水面上了。
茂密苇塘是水鸟天然的栖息所,听说那里面有吓人的水蛭,还有咬人的水蛇。因此,苇塘是我们这些游手好闲者们最梦想去但又不敢迈进一步的地方。所以,水鸟们大都生活的很安全,不必害怕我们的骚扰。
水鸟们可是筑巢的行家里手,在几根摇晃的芦苇上,竟然能用各种柔软的细草结成温暖的巢。如果你细细听去,在风吹芦苇沙沙的声里,说不定你还会听到它们一家人亲昵的悄悄话呢!
藏瞎儿
藏瞎儿,就是捉迷藏。
吃过晚饭,大家便都到大队部门口集合。等伙伴们陆陆续续到齐了,为首的便分派人员,确定藏瞎儿的范围、时间和集合地。然后甩开胳膊——剪子、包袱、锤,胜的一方先去藏。
逮人的一伙儿双手捂眼、面墙站好,先藏的小伙伴们便分头去藏。有的藏到厕所里,有的藏到树上,有的藏到柴垛里,还有的藏进猪圈里……只要是能容下自己、又不易被发现的地方,就是理想的好去处。
逮人的首领总是机灵地问:“藏好了没?”
年龄小的不知是计,便放开嗓门嚷道:
“藏好了——”
“别喊了,快换个地儿!”
此刻,安静的夜里除了蛐蛐蝈蝈的歌唱外,空荡荡的星空就只剩逮人一方首领忽高忽低的问话了。
“藏好了没,再不说话就逮了!”
“走。”一声令下,小伙伴们便在首领的分工下四散开去。
“看见你了,出来吧!”伙伴们一边大声喊,一边用手拍拍这里,用脚踢踢那里,仔细搜索着可能藏了人的柴草垛、厕所、门扇后边和树上。
“呀——,快跑啊!”
有个沉不住气的伙伴一下跳出来。
“上,别让他跑了。”说时迟那时快,几个身手敏捷的伙伴一拥而上,跳出来的伙伴还是被俘了。
藏得不好的几个伙伴,也先后被揪了出来。他们一边愤愤地发狠道:
“待会儿你藏的时候,我先逮你!”
“好,到时候看看你能逮住我不!”
一边又笑呵呵地走到墙根去。
藏瞎儿这游戏变化莫测。有时公认为很能藏的,却被一下子捉了出来。有时很不起眼的“小兵子”,却出其不意占了“家”。
这时,“小兵子”便英雄般地被大家围在中心,
“你到底藏哪儿去了?”
“我藏到……藏到大队部的牛栏里去了。”
“哈哈……”
在场的伙伴们都大笑起来。
“臭不?”
“你真行!”
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天真无邪的笑声在寂静的小村上空升腾、盘旋,慢慢和天上的星星融合,成为一颗颗闪亮的星星。
吃
人到中年,总想起童年那形形色色的吃来。
春天一到,绿染田野。散学的我们,就顺着沟坡,弯着腰去拔菇蒂。
“菇蒂、菇蒂,出来扒皮;老姜、老姜,出来放枪。”
我们一边大声念叨,一边拨开沟坡上的茅草。一根,两根,……一把,两把,……
只到两个裤兜都塞得装不下,才沐浴着春风,在沉沉夕阳里回家。
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上,我们一边用脏兮兮的小手扒开嫩嫩的菇蒂,再把白白的草心儿慢慢放进嘴里,凉凉的、甜甜的、滑滑的。那时的我们,总是一边讨论着菇蒂的老嫩和味道,一边约好明天再到哪里去拔。
“布谷,布谷……”骄阳下,整个田野像是浮在麦浪上。放麦假的我们,一起到地里去捡麦穗。捡到麦穗,我们就学着大人的样子,用双手搓一搓,放在掌心吹掉糠皮,拣去麦芒,再一仰头,一股脑儿送进嘴里慢慢嚼起来,直到满口麦香才咽下去。
捡麦穗是件辛苦活儿,捡够了,我们就用罐头瓶子泡了小块馒头到老湾边上去“套鱼”。套到小鱼,拣出好看的回家养在瓶子里。有时套到小虾,我们便掐去虾头、拔了虾皮生吃,虾肉晶莹剔透,略带点咸味。不过,活吃虾米的只有我们几个男孩子,女生是不敢吃的。
秋假里吃得最多的要数还没有熟透的青棒子。棒子的吃法很多,可以煮着吃,也可以放在火里烧着吃,各有各的爱好,各有各的滋味。
秋假的枣子大多红了,而且上了满浆,吃起来已甘甜爽口。小伙伴大多结伴到村外的枣林里去摘枣子。爬上高大的枣树,既要躲开锋利的棘针,还要预防枣叶背面的石哲子。当然,能摘到高枝上的红枣是我们最最高兴的事儿,不过,吃生枣子多了是要拉肚子的。
在老家,我们还可以吃到另外一样好东西——豆李子。
豆李子树开白色小花,似梨花般洁白可爱。圆圆的果实,拖着长长的把儿,有青豆那么大。青色的豆李子涩得要命,熟透的很面很甜,是秋天里难得的美食。因为,这种树不算很多,现在想来,那时全村大概也就十来棵吧。
吃完熟的,就把青的摘下来,用塑料袋包好,埋进场院的穰子垛里焐着,等焐得差不多时,再拿出来吃,味道就和熟透的不相上下了。
冬天里,可吃的不多,但也有够刺激的。一个是水缸里的冰块,一个是洁白的雪饽饽。虽然手被冻得又红又凉,但只要嘴里的冰块不化,我们就有无限乐趣。
后记
想起童年,我才发现自己是曾经有过故乡的人。故乡啊,小时候拼命想要离开,长大了拼命想回去,却再也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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