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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德银 田德银 ,山东邹平人。系中国民主促进会会员,滨州市作家协会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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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芦陈故事(小说连载)之二
2017-02-20 00:00:00

              大升交公粮

天刚麻麻亮,秀莲一把把大升身上的床单扯了去,照着大升的脊梁就是一巴掌:“都啥时候了,还死猪样的挺着,今天卖公粮得想个法子呀!

“吵个屁!我不是早就跟二狗子打了招呼了嘛。”

“人家的粮食一咬嘎蹦嘎蹦响,咱的麦子放在嘴里连点动静都没有,趁早还是再晒一天吧。”

“要晒你自个儿去晒,我没那闲工夫。”大升翻了个身,又打起了响雷。

秀莲知道这个懒虫惹急了眼会狮子似的发怒。发起火来摔盆子砸碗,熊脾气都十几年了,所以不惹他,由着他去睡。自己拿着簸箕把麦子里的小石头小砖头之类的杂质仔细的捡出来,倒在塑料袋里。她不打算把这些搀到公粮里卖了。

吃过早饭,大升怒冲冲地从外面进来。“他娘的,二狗子这小子真不是个玩艺。明明说好了给咱拉着,这不七姑八姨地装了一车,他奶奶的。”大升一边骂着,一边把一辆破旧的地排车从敞棚中拖出来。

牛圈里,一头瘦骨嶙峋的老黄牛卧在一滩烂泥里,不时地用尾巴驱赶着满身的蚊蝇。秀莲忙不迭地端了筛子麦糠哗啦一下倒在石槽里,一脚把牛蹬起来。

“回来喂,回来喂,都啥时候了,粮食都搀好啦?”“人家验得很严的,那些孬的咱留着换挂面吃。”秀莲冲着大升说。“都搀上,去年咱的粮食比这还脏,都卖了个好价钱,今年再托托人不就得了。”

就在大升两口子拌嘴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嘭嘭嘭的拖拉机声。紧接着传来四叔的吆喝声:“大升哎,还不出来装车?在庄里也就是你四叔好事能想到老侄子,这不,一大早我就跟柱子定好啦,一定得给大升家拉着。有村长给咱当驾驶员,还愁卖不上个好价钱?”

大升和秀莲喜出望外,赶忙往外搬粮食袋子。

屋子里传出老太太的声音:“可别忘了给大妮二妮买几个肉包子来。”

乡镇驻地,粮所门口。大车小辆挤成个蛋,有几个戴大盖帽的干警在维持秩序。大升他们的拖拉机就象老鼠尾巴被甩在最后。四叔坐在后斗上,手打凉蓬望了望前面,“他奶奶的,交公粮一个比一个积极,真是邪门了。”“前面临村的一个老汉插话道:“庄里大喇叭成天吆喝,第一天完成任务奖百分之二,第二天百分之一,第三天完不成罚百分之五。反正早晚也脱不了,挣两个总比挨罚强。”柱子刚跳下车,一个小青年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冲着柱子喊:“村长,你怎么才来呢?前面快打起来了。书记叫你快去呢!四叔插话说:“春生啊,有你和书记顶着,就是天塌下来也不碍事,你这党员积极分子,再过几年咱这葫芦陈的第一把交椅可就是你的了。”四叔说完,瞟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柱子,看看这家伙有没有反应。其实柱子心里明白,四叔是在拿他开涮。全村谁不知道这小子是支部书记陈大富的侄子,听说还是镇上李副书记的外甥。这个家伙前年高中毕业后考了一次大学,据说差几分就能进专科线,父母希望他再冲刺一年,可这小子吃了秤砣铁了心了,把脖梗子一挺,死活不念了,说农村天地大有作为,借钱盖了大棚养起了蘑菇,这小子确实有两下子,侍弄的平菇、针菌菇一个个水灵灵的,在集上一亮相,“哄”的一下就“抢”光了,这家伙的腰包也一天天鼓溜起来了。加上他为人大方,嘴皮子甜,在庄里威信不低,柱子明白,眼前的这个家伙是自己的克星,说不定再过个把月头上的这顶乌纱帽就能戴在这小子的头上。想到这里,他恨不能一口气把这小子吹到车轱辘底下去。但心里的想法却不能在脸上流露出来。他脸上堆起笑,“春生呀,早来了,我马上就去,马上。”大升挤在人群里,观察今年收公粮有什么新花样。只见仓库外支着磅秤,门口用木板挡住一半,一条长长的木板斜斜地架在上面,形式根去年差不多,卖粮的人须把一袋袋小麦搬到铁斗笠里,待检查完毕过完磅,再有两人抬着踏着木板颤颤悠悠的往粮仓里抬。验粮的还是去年的秃头老李。他正叼着烟卷,把一根长长的锥刺插进装满粮食的编织袋里,提取样品。价格的高低全凭他那张厚嘴唇上下呱唧了。去年大升走运,赶上二狗他爹来找二狗,二狗他爹是乡供销社主任,在十里八乡也是个放屁很响的人物,顺便给老李使了个眼色,大升的粮食才卖了个好价钱。今年的光景咋样,大升可要好好琢磨一下了。

轮着二狗他们过磅了,大升就想把脑瓜子缩回来,心想:武大郎哎,武大郎,你把我撇下,自个儿来了,看你怎么往粮仓里抬。但当他看见在一旁站着的凤花时,就动了恻隐之心。唉!细皮嫩肉的,怎么能叫她动手呢!于是就挤了进去,弯腰帮二狗搬粮食。

“二狗,你爹还来么?”

“他出发了。”

大升的脸就阴了。

果不其然,在大升交粮的时候,秃头老李的锥刺一阵乱辍,辍的大升脊梁骨冒凉风。只见老李把秃头左摇右晃,两片厚嘴唇一呱唧:“不合格!回去重新晒!”然后他拖长了音高声吆喝“下一个——”

二狗子赶紧解释:“我爹……”

“天皇老子都不行,别你爹你爹的了。”

大升的心凉了,赶忙四处寻找村长,听说柱子那小子早已跑到乡政府办公室喝茶去了。

太阳西斜了,柱子还没有踪影,四叔等不住,早搭乘二狗的拖拉机回家了,大升在粮所门口守着一堆编织袋,心里恨恨地骂着秃头老李。

夕阳西下,柱子才醉醺醺的开车把大升拉回来。大升想发作,可又无处发作,身无分文,饥肠辘辘,自认倒霉吧。

大妮抱着妹妹在大门口等了半天了。见爹哭丧着脸,也不好再问包子的事。

老太太不知趣地问了一句,大升愤愤地扔过去一句:“吃他娘的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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