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德银 田德银 ,山东邹平人。系中国民主促进会会员,滨州市作家协会理事。
我本是个内向的人,不愿社交,年轻的时候更不敢见人,到邻家借东西都是缠着父母去,到了找媳妇的年龄不敢见大闺女,有几次硬着头皮去相亲,回来后母亲问我对方长得什么样,我说没看清,其实我连看都没看。父母对我很是担心,怕我娶不着老婆。我却冲他们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远忧”。说不准谁家的黄花大闺女看走了眼嫁给我呢。
散了几个媒之后,我对自己的婚事心灰意冷,父母却心急如焚,有一次父亲揣了两瓶“老白干”到本村的瞎子家给我算卦,回来后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说最晚到秋后我的婚事就有眉目了。
自高中毕业后,我没有自甘沉沦,参加了自学考试,已考及格好几门了。我已憋足了劲,想跳一跳龙门。于是我把心思用在学习上,对婚事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种完了小麦,地里的农活就没有了。村里的媒婆这时候腿脚勤了。牵针引线、走东串西,鲤鱼尾巴敲得腮帮子啪啪响。吃了东家吃西家,忙得不亦乐乎。一天晚上,我的一个远房的婶婶扭着屁股来了,说她娘家的村里有个闺女刚散了婆家,年龄比我大一岁,算是很般配的。问我找不找。
我的母亲还没有来得及打听女方长得啥样就满口答应下来,连忙做了几个小菜,招待媒人。一会儿又像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事,突然问道:“女方家里是啥成分?”“跟咱一样,是响当当的贫农。”母亲像吃了定心丸,不作声了。
提起这成分,年轻人可能不清楚了,我找对象的时候,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文革的影子还在,我小的时候,村子里放电影遇着下雪,都是叫那些“牛鬼蛇神”大扫除,他们的成分都高。
春天里,我的一个邻居家相亲,找了一个俊俏的姑娘,这是我在人群里看到的,站在人群里看大姑娘我还是很有勇气的。她高鼻梁,大眼睛,水灵灵的,穿一件花格子小西服领上衣,这在当时是很时髦的。之后我有好几晚上在床上摊煎饼,闭了眼,身边就有了这个俊俏的姑娘。可没过一月,我的邻居就提出退婚,原因是他家的孩子顶替老子吃上皇粮了。听说女方气不过,扬言一定要找的男方家门口,倒是看看这小子能找啥样的媳妇,过啥样的日子。要跟他们比一比高低。
男方家门口的小子就是我了。阿弥陀佛,我的“爱情鸟”飞来了,就在我准备心花怒放的时候,我的母亲却给我泼了瓢凉水。“我打听来着,她家的成分高,是地主,咱可不要。”可怜我这孝子,只能忍气吞声,以泪洗面了。这正是“有佳人兮,在水一方……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闲话少叙。话说我的媒婆婶婶舌底生花,把邻村的姑娘说得貌若天仙。父母当即拍板,明天相亲。
那时的风俗,是男方把包着钱的的小方巾递给女方,如果女方同意,就会赠对方一块方巾,若拒绝就只能说拜拜了。记得当时村里有钱的人家已把价码提到一百元了。我家里穷,只包了五十元。
令人心跳的时刻来到了,我坐在床沿上,就觉得有个人影闪了进来,描了几眼,感觉有点胖,很白,像刚从地窖里拿出的白皮萝卜,其他就不知道了。
我把精心准备的印着荷花的方手帕递给她,她大方的接了,递给我一块薄薄的方帕。我赶忙装进了裤兜里。这就算对上相了。以后我的父母在人堆里就敢说俺有儿媳妇了。
我回家急忙掏出方帕来看,上面印着笨笨的小狗熊,令我非常扫兴。看来他这初中水平是绝对不会领悟我那荷花方帕的内涵了。 五十元不多,我盼着第二天女方会变卦,但一切正常。快考试了,我背着周敦颐的《爱莲说》“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不知我那媳妇能不能听到。
之后,逢年过节,我也会把媳妇叫到家里吃顿饭,不过,我是不去叫的,这些事都由我妹妹代劳。临走的时候,我母亲总是拿出十几元钱,塞到女方的手里,一阵推让之后,我媳妇就接了,有我送出村口。
那时候,男女恋爱已有了新思潮了,大胆的男孩在送媳妇时,会在树林里磨蹭到天黑,更有甚者,女方会在男方家里过夜。
我没那个心,更没那个胆。其实在我们两村之间有条小河,河岸上长满了茂密的树林,如果我稍一开放些,进一步亲热的条件还是有的,之所以我在结婚时仍保持童男的本色,要归功于我把孔老夫子的书读多了。
恋爱两年,经历如同白纸一张。当我的同龄男人大都当上爹之后,我的父母准备给我张罗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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