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振 作家
这是一道黄河之水。它来自雪域,冰清玉洁,不染人间烟火。它轻盈地奔走,急切地寻找归宿。它跨越山峦,浸润黄土。那厚实、凝重的黄土,让它丰富,给它力量,给它“欲与天公试比高”的豪迈。
这是一道激情的水。它浩荡着,像奔腾的野马,驰骋而来。越过千万个村庄,跨过无数个日出日落。它要在浩瀚的大海里洗去一身浑浊,一身疲惫。正如一个战士,身经百战后,卸下伤痕累累的盔甲。
可是,是什么,让它在这里,拐了一个弯儿?是这个叫打渔张的地方吗?打渔张,一个世俗而又富有诗意的名字,一个美丽的让人浮想联翩的名字。我不知道这个名字得来的时间,只知道,这儿的人们世代以打鱼为生。
这是一道安静的水。那些浑浊的、汹涌的,至此变得清澈、宁定。它深深地亲吻着土地,尽量地伸展身躯。所到之处,草绿了,花开了,谷穗饱满了,玉米拔节了。
人们逐这道多情的水而来,建房,劳作,聚集而居,繁衍生息。
此时的黄河,是一位真正的母亲。她的乳汁无私地滋养着青草,树木,还有数不清的庄稼。她来不及为野草命名,草已疯长;她来不及抚摸每一棵树,木已成林;她来不及安排季节地转换,人间已五谷丰登,天下太平。
这也是一道最具温情的水,在这片广阔的黄土地上,河水养育了一株特殊的花。不娇柔,不艳丽,不芬芳。她在春天里萌发,经风,经雨,经历焦灼的烈日,干涸的苦楚。秋来,她静静盛开着,捧着一颗温暖的心。勤劳的女人们走来,把她洁净柔软的花瓣,摘到篮子里。夕阳落下,月亮升起,鸡栖于埘。上灯了,纺车在灯下嗡嗡地唱着歌,孩子在歌声里甜甜地睡了。秋夜寂静,纺车的歌声在潾潾的水波上回荡。素白的棉花,就在这静静的时光里慢慢成了线,成了布,成了衣。
在这里卸下了一路风尘,这灵动的水没有停息。这片广袤的土地敞开了胸怀,包容着它。循着它的脚步前行,是秀美的麻大湖,是茂密的芦苇,成片的荷花。湖水平静,清澈,湖区的汉子驾起小舟,捕鱼,种藕,渔歌互答,此乐何极!
这方厚土,从来不缺乏旺盛的生命力。这些朴素的棉花,娇艳的红莲,这些茂密的庄稼,肥美的鱼虾,这些强壮的汉子,勤劳的女人,世代在这里生活成长,而这道风尘仆仆的河水,更赋予了他们蓬勃的力量!
是时候了,就在这大河之滨,让我们取脚下这片河水灌溉过的泥土,塑一个黄河的形象吧。
这必须是一个母亲的形象。背靠日夜不息的涛声,面对四季轮回、草木荣枯和物换星移的变幻。
这是一位终年劳作的母亲。经历着风吹日晒,品尝着酸甜苦辣。勤劳,坚强,宽容,慈祥。
这是一位伟大的母亲。在她面前,我少了一份轻浮,多了一份敬重;少了一份浅薄,多了一份厚重。
这是我们的母亲。在她怀抱之中,在这个叫做打渔张的地方,我们纯净如赤子。
这是自然的居所,灵魂的栖地。此刻,我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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