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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霄耸壑
2019-03-25 09:38:35

昂霄耸壑

赵兴国

 

 

形容森林的词语很多,诸如:郁郁葱葱、草木葱茏、古木参天、根深叶茂等。而我,则更喜欢用“昂霄耸壑”。你看,在那峰峦叠嶂的崇山峻岭之间,浩如烟海的大森林之中,高大挺拔的树木,昂首于九天云霄之上,耸立于高山巨壑之畔,如灯塔之于惊涛骇浪,似盖世英雄之于千军万马,骇世独立,岿然不动,何其壮哉?!就算是在广袤的大平原上,苍茫的天幕下,有那么一棵,亦或是一排,高高的白杨树,如旗帜般在风中翻动着巴掌大的叶片,猎猎作响,难道你心中就没有一丝震撼吗?

我想,人的力量恰好可以折断树枝,这肯定是造物主特意的安排。在那个洪荒的年月的某一刻,当秋天最后一颗果实,在高高的枝头向我们的祖先暗送秋波之时,他老人家脑间就那样灵光一闪,发现随手折断的树枝,可以帮助自己加长了臂膀打落枝头的果实。或许那就是我,也可能是你,一个我们不曾认识的自己。不仅如此哦,树木还可以帮助自己坚实了拳头抵挡猛兽的袭击,可以抵驻在厚厚的大地上,支撑起疲惫的身躯。还不仅仅如此,那从投向猛兽的第一根标枪,那溪流中截获鱼儿的枝杈,……。一定还有很多很多人和树木之间相依相偎的故事,只是,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罢了。

作为生命的存在,有一个极其重要任务,那便是活下去,不仅仅是自己的生命个体,还有自己的物种。人也是如此。树木帮助了人,森林庇佑了人。无论是下地耕种的犁铧,还是遮风避雨的屋厦,那一点能少得了树木呢?且不要说农耕时代的乡村,就算是如今自然科技腾飞的都市,出门是靓丽的景观树,进门是实木的家具。有数据显示,2016年,木材使用量为60941万立方米,其中,工业占比为98.69%。却原来,我们快速飞奔的工业巨人,脚板下,是一根根木头垫起的跑道。这也难怪在阴阳五行说中,木,便占了五把交椅中的一把。

金木水火土,水生木,木生火,金克木,木克土。就在这相生相克之间,大家有没有发现,相生的最终是相克,水生木木生火,而水克火;相克的,最终是相生,金克木木克土,而土生金。这应该就是东方古老文明中,对生态平衡原理的最早启蒙。万事万物,互相依存,而又互相制约。

木生火。最初的火焰是谁带到人间的呢?是闪电?还是祝融?在深远的历史长廊中,答案显得已经并不重要,而可以确准的是,火焰必然是依存在草木之上的。也正是因为有了火,人类文明往前大大地前进了一步。一堆堆篝火,烧熟食物,增强了人类的体质。火焰驱散暗夜,带来光明。直到今天,一群人在星光下点起篝火,载歌载舞,那场景气氛,仍是幸福的享受。树木,森林,如慈祥的长者,无微不至地呵护着稚嫩的我们。

洪荒的年月中,在森林,树木是王者。而伴随着人类文明的进步,森林却一步步在衰退。农耕文明的年代,到了乡下,林木这尊贵的地位被庄稼挤占,好在,比身下的草要高那么一大截。大片大片的田地,是庄稼的专属,有不知趣的草悄悄地渗透进去,探头探脑地想挣一口水肥,不料想,明晃晃的锄头镰刀,带着寒光恶狠狠地杀将过来,斩草除根,这还不算,草的尸身还要经过铡刀切割,变作牲畜大快朵颐的美餐。树木则要理直气壮的多啦。虽不能堂而皇之地占据大田,可田埂沟坡路边,一排排一行行,迎风而立。可在很多地方,锯子闪着寒光的牙齿,把一棵棵百年古木咬断。殊不知,人和树木,是唇齿相依的关系。

如果说,生命是从海洋爬上陆地的,那么,人类则是从树上走下来的。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人类在树木和森林的护佑下,一路走到今天,森林是居功至伟的。森林是一个物种的宝库,宝库里丰富的资源,为人类的存活提供了有力的保证。即使是在现代社会,树木的身影也是无处不在的。而人类在和森林的相处过程中,人类的智慧和森林的功用也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公元1405年,意欲迁都北京的明朝永乐皇帝朱棣,派遣人员到全国各地崇山峻岭间的森林中,搜寻木材,建造宫殿。所以,那隐居山林的巨木重出江湖,让我们今天在高大巍峨的故宫里见到帝王的威仪。建于辽清宁二年,公元1056年的应县木塔,是我国现存最高最古老的一座木结构塔式建筑,它与意大利比萨斜塔和法国埃菲尔铁塔,并称为“世界三大奇塔”,又名佛宫寺释迦塔。木塔高达67.3米,它完全依靠斗拱柱梁镶嵌穿插吻合,以五十多种斗拱衬托接连而成,这种巧用木制构件的方法,使得耗材红松木料3000立方米,2600多吨重的木塔,无钉无铆。当今天的人们惊叹于故宫和木塔的高超技艺之时,有没有对树木表达一下由衷的感谢呢?

人类文明的传承,很大程度上依赖文字,而记录文字的载体由过去的竹简木牍到纸张,始终没有离开木材,没有走出森林。从古代的雕版印刷,到今天杨柳青的年画,木材用自己宽厚的身躯,承载着人类文明的一枚枚脚印。直到今天,在我国南方一些地方,还保留着用树皮打浆造纸的习惯。

当人类用文明的眼光去看森林树木的时候,那树木也寄寓了人类的情感。树木在和人相处的过程中,教会了人很多东西。春风里花开似锦,秋雨中落木萧萧,这是季节的轮回,便在这一枯一荣之间,让人在面对生老病死悲欢离合之时,有了可以依托的情思。“树犹如此,人何以堪”,十围的柳树,令恒将军发出了千百年来,人对时空转换的慨叹。更何况,还有那“昔我往矣”的  “杨柳依依”。遥想当年离别,是一步三回头的远征,归来之时,大雪纷纷。对于树的记载,另还有一片文章,便是归有光的《项脊轩志》中的那棵已亭亭如盖的枇杷树。而松树和柏树,则更多地被栽植于宗庙中,松柏那极强的生命力和高大的身姿,寄托了后生晚辈的追思,也深藏了前辈对后人的祝福和祈愿,希望自己生命,能被后来人用另一种形式,一种生机勃勃枝繁叶茂的样子一路走下去。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生活在东方大陆的这群人,骨子里就牢固地执着于一段情结——家国情怀。叶落归根?叶落归根!不管身处千里万里之遥,心之所系,还是故土,而往往村口的一棵老树,以及与之相关的那些人和事,成为一个人心底最温馨的回忆。

我第一次感知树木的高大,便是村口的那棵老槐树,树下有一盘石磨。那是一棵干瘦干瘦的树,树身子有一搂多粗,下半身的树皮都脱落了。身子虽然是中空的,可枝头上仍然倔强的顶着几乎能数的清的几片青翠的叶子,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样,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也要守护着家门。每次回家看到它,总会触动我心底的一块柔软的角落,它身上每一条纹理都有一段温软的记忆。大概从这个村庄一开始,这棵树就站在这里了吧。那一盘石磨只剩下一个磨盘了,上面的碾子不见了踪影。我依稀记得第一次认识石磨是很小的时候母亲曾带我到过这里来碾过面的,母亲推动着笨重的碾子,粮食粒子在被碾子碾过的时候,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后来村里接来了电,有了电磨,石磨也就退休享清福了。然而在我心里,这个巨大的磨盘是有着神奇的功用的。小时候,家里穷,买不起药,每次受凉肚子疼的时候,母亲就告诉我说到午后的磨盘上趴着,你还别说,十次有九次见效,后来,只要肚子不舒服,我自己就去磨盘上趴着。经过太阳照射的磨盘热乎乎的,甚至有些烫,它把贮存的热量毫不吝惜的从缝隙里挤出来,传递到我的肌肤里面。就像这土地,无私的把粮食粒子奉献出来,养育着一辈辈的人一样。原来,人活一世,是以一棵树为圆心的。

百啭千声随意移,山花红紫树高低。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

这是白居易的诗句,经历过宦海沉浮的他,对闲适的山林有了由衷的向往。大约那从林间走出的先祖,没有想到,他的后人,有一天会有这样的想法。而先祖更没有想到的是,不同的树木,则被他的后人,赋予了那么丰富的涵义,诸如梅的坚韧,竹的清高。或许原本这些涵义就被造物主埋置在里面,只是等着人们去发现罢了。这情感深深地洇渗在每个人身体最深邃的基因里。每念及此,都让我感动,让我惊叹。你看吧,从钻燧取火到森林氧吧,人和树木的关系是不是这么个理儿。设若,这个世界上,没有林木,那,简直不可想象。

而人类社会来到近代,拐过工业革命的街口,经济的迅猛发展背后,是森林的大量滥砍滥伐。以我国为例,有史料证明,我国的森林覆盖率曾达到。盲目的肆意破坏之后,生态平衡失衡,人们生活的自然环境随之恶化。在各种自然灾害频发之后,人们开始惊醒。植树造林,保护自然,蔚然成风。尤其是“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的提出之后,一片片青翠的森林,如一湾清水,滋润着祖国的山川大地。

爱护森林,就是爱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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